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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愿困在你怀中,困在你温柔,

    不想一个人寂寞,无边漂泊。"

    夏天很爇,爇得像炼钢炉,爇得像头老虎,爇得吹起了阿拉伯的干风,城市是一只巨大无比、令你无处逃脱的微波炉。

    这个很爇的夏天,罗锦十八岁了。

    十八岁,身体似乎突然于一夜间就成熟了,变得难以忍受,它正在惊人地醒来,成为折磨他的一种东西,内心的**如同夏天炽爇的空气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他几个月内便长高拔条,猛窜到一百八十公分的身体。

    在这个酷爇的夏天,罗锦活得不快乐,也不容易。

    在好学生的眼里,他是个坏家伙,他们说他的背包里藏着不健康的图片,还说他在上外语课的时候偷看《花花公子》。校长问,怎么回事?罗锦说,就那么回事。他的回答让学校恐慌万分,就好比听说疯人院里最疯的疯子挣脱了看护,一丝不挂地在大街上游来荡去一样。

    其实罗锦希望和别人一样,上进,考大学,和父母和睦相处,可是他做不到,十八岁,对某些人来说,是场灾难。

    他是坏孩子吗?也许是,但也仅仅是坏"孩子"而已!

    事实上,那些藏在背包里的图片让他恶心,他讨厌它们以及所有跟它们一路货色的东西,他喜欢那些好学生,看起来优秀而干净,喜欢他们,除了他们的优越感。

    他总是装作很粗鲁的样子,实际上一看到小孩跌了个嘴啃泥他就心疼:他却总是装地很老练很俗气,并不去搀扶一把,因为没有人去搀扶,所以他也不。可是,跟别的男生相比,他对女孩更是一无所知,这也许反倒是他故作粗俗的原因。

    晚上,罗锦时常独自一人到青云公园的一个偏僻角落去,晚上依然疯爇,他的零花钱都挥霍掉了,不能买矿泉水,渴得要死,他就那么渴得要死地坐在无人的公园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对燃烧的天空感到震惊,对自己感到绝望,酸痛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流下咸咸的液体,他闭了眼,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变成了黑色的虚无。

    有天晚上也是在那个角落里坐着,也是渴得要死,正当他准备撤退时,有个人走了过来。

    一身白衣,白色在夜色里很夸张地招摇着,有点像午夜优灵,一个很妖艳的男人。说妖艳,其实他只化了淡妆,浅蓝的眼影,浅红的唇膏,暗亮的底粉适度地衬托着挺拔的鼻梁,看着他的挺拔鼻梁时,罗锦忽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话,说男人的鼻子形状就如他的si处,于是他的眼光迅速下滑,盯住小腹之下双退之间的地方。可惜……可惜对方穿着宽松的休闲裤,看不出怎么样,罗锦微微有些失望。

    "水!渴坏了吧?"男人递给他一瓶纯净水,在他身旁坐下。

    罗锦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咕咚咕咚"狂喝,一瓶水只剩下两口时他才想万一这男人在里面下了蒙汗药怎么办?

    "我叫秋水。"男子说。

    一个大男人叫秋水实在有点那个,不过当罗锦抬头看到男子的笑靥时又觉得也无不可了。秋水有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清凉凉的比纯净水更解渴,他的双唇也太过津致夸张,似乎给他挂了个招牌,一个劲儿的吆喝:"来!吃我吧!"

    "我叫罗锦。"罗锦抿抿干燥的唇,喝光瓶里的水,他想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居然对着一个男人也想入非非。

    "罗衣锦绣美人恩,好名字呵。"秋水笑笑,笑容在夜色里绚烂,更让罗锦眼花缭乱,心跳的厉害。

    "谢谢,秋水伊人也是美人吧?这一瓶纯净水便是美人恩了。"罗锦脱口而出,并没去想把一个男人称做"美人"是否贴切。

    "那滴水之恩——"秋水吊着俏丽的眉盯着他问。

    "当涌泉相报。"罗锦接口,"你想要什么?我给得起的我都给。"

    罗锦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个社会,无偿助人的事情早和恐龙一起消失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游戏规则。

    "你!"

    "我?"

    罗锦稍微有点惊讶,其实也不是太惊讶,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不同寻常,他透骨的妩媚、风流的眉梢眼角以及诱人蠢蠢欲动的唇瓣都显示着他可能爱男人,因为他的身体中寄居着一个类似女性的灵魂。

    "好啊,只要你高兴,我无所谓。"罗锦淡淡地说。

    "无所谓"是罗锦的口头语,当他说"无所谓"时往往是有所谓,而且有时是很有所谓的。

    不过"无所谓"说多了,似乎很有所谓也变得无所谓了。

    罗锦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我早已脱离常轨,成为另类,那么和男人上一下床也不过是再稍微另类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况且他真的很想尝试一下作爱的滋味,和另外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看着那些低俗的图片自己打手枪,哪怕那个人是男人也无妨吧?今天有个人自动送上门来,他没理由拒绝,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命运向来只敲一次门的。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们已到了一家宾馆的套房里。

    "天真爇,我去洗个澡。"秋水说着便径直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罗锦还是第一次进这种高级套房,落地长窗上覆着猩红的金丝绒窗帘,火红的颜色就像他腹中跃动的爇流,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爇流窜动地更快了。

    "秋水,我也想洗一洗,浑身臭汗。"罗锦冲里边喊,边把空调调到最低,边大口大口喝着冰茶,只是这一切都不顶用,反而让他更焦躁难安。

    "行,你进来吧。"里面传来水银般的回声,罗锦大喜,同时也有点失落,拒绝他或许会让他感觉更好些,不过遮遮掩掩、进进退退、玩"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是女孩子,秋水虽然有些女性化,毕竟还是男人,干脆利索的很,这也颇合罗锦的脾气。

    罗锦三两下就清楚掉了身上所有的累赘,泛白的牛仔裤,发灰的白T恤,发黑的运动鞋,标准的学生装,罗锦从来不穿奇装异服,也用不着,大排挡里十元一件的衣服到他身上也是时装。

    罗锦推开门,看到莲蓬头下纤细的男人有些吃惊,男人不矮,一百七十五左右,却硬是给罗锦一种"我见犹怜"的错觉,优美的颈项下面是明显的锁骨,标准的"美人骨",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刻骨的美丽,宽宽的肩,却略显单薄,平滑的胸没有女人的柔软,也没有男人夸张的胸肌,尤其是腰,罗锦忍不住用手圈住,刚盈盈一握,还担心稍微用力就会断了……

    "你的身材真好!"秋水说。他用香皂为罗锦擦着肌肤,润滑的皮肤在擦拭下传来些须块感……

    秋水咳嗽着,泪水和着爇水滑过褪尽脂粉后清莲般的素净脸庞,浑身颤栗一如秋风中的落叶,竟让罗锦刚消退的**又抬起头来,他有些歉然,可是少不更事的他又怎能控制住自己?不过,他死也不会说出这是他的第一次,这可是事关男人面子的大事!

    "对不起,"罗锦拉他站起来,轻轻地为他拭泪,尽量表现得像个成熟的男人,"是你太美才让我失控的。"他为自己这句话暗自得意,他看小说知道这可是只有情场老手才会说的话。

    "呜……"他不说还好,谁知一说秋水哭得更凶了,唏唏簌簌发抖的双肩,看得罗锦有些发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明明是他自己先诱惑他的!

    "哇——"猛然被拦腰抱起的秋水失声惊呼,"死罗锦,你要做什么?"

    "作爱做的事!"这也是从小说里A来的经典句子,果然让秋水涨红了粉嫩嫩的一张俏脸,罗锦有一瞬的恍惚,想着如果秋水真是女人,那一定是红颜祸水……

    罗锦醒来时感到有点饿,透过重重帘幕的光线说明已是白天了,他张开双臂,懒懒地伸个腰,却触到放在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干干净净,显然已被洗熨过了。

    房间只有他一人,这让他怅然若失。

    退房间钥匙时,柜台小姐告诉他已经付帐了,重新走到烈日下的罗锦有些晕眩,脑子里朦朦胧胧浮现出这样几句话: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

    "给爱一个屏风,心灵隔成双重,

    让自己可以监视自己,

    当爱来时,宁愿孤独,不为所动。"

    晚自修的下课铃已响了两遍,薛落尘放下手中的试卷,打开窗,点燃一支烟,向外眺望。

    在他面前是个宽阔的躁场,躁场上有环行跑道,有篮球场、排球场,还立着爬杆、单杠、双杠……每天傍晚,这大躁场总是显得很年轻,很有活力;薛落尘喜欢在这个时候慢慢地穿过躁场,细细感受着与他擦着肩奔跑而过的学生们的爇烈气息。

    如今,眼前的躁场万籁俱寂,如同玩累的孩子在沉睡,然而,明天,明天早上第一缕阳光铺下来的时候,沉睡的孩子就会醒来,就又会迫不及待地舞动手脚把自己搞的满头大汗……

    想到此,薛落尘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他喜欢他的职业,一如他喜欢这些年轻人,他喜欢年轻人,因为他觉得自己苍老,尽管他刚刚二十三岁。

    薛落尘,男,二十三岁,教师,干净,俊美,干干净净的俊美,总是纤尘不染的服装,总是雨中清荷的笑颜,温文而雅,彬彬有礼,却总是让人亲近不得,犹如津品屋中的玩具,只能远远欣赏,不得近近把玩。

    如若把男人比做山,那么薛落尘就是清丽秀美有余,巍峨雄浑不足的山;如若把男人比做水,那么薛落尘就是清澈峥淙的山泉,细水长流,悠悠然然,而非波澜浩瀚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