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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房东打电话过来,问孟今年何时来取行李。

    好好的一个公寓,出了这样的事,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租出去,真是倒霉。房东心里烦闷,语气便有些不耐,对孟今年多透露了几句:“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大胆,白天在学校是三好学生,晚上去ktv和社会上的人不清不楚。”说完发现自己间接把孟今年也骂了,只因平素孟今年端端正正的,甚至有些老气横秋,房东下意识就没把她囊括在“小姑娘”里。

    孟今年倒没什么感觉。也没附和,只是沉默地听着。

    和房东商量定下了取行李的时间,刚挂断,许明诗的电话就进来了。

    “打你电话居然占线?”许明诗在那边大惊小怪。毕竟她在学校几乎从来没看见孟今年和谁打电话,短信也极少。有时候许明诗自己话费用完了,就借孟今年的。

    孟今年没解释,问她什么事。

    许明诗说,她受班长之托,邀请孟今年去班里的聚会。孟今年几乎不参与这样的场合,即使去了也只是在角落里当雕像。孟今年不想败别人的兴。

    许明诗费尽三寸不烂之舌,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最完整的聚会了。

    最后一次。

    谁知道哪一次会是最后一次?

    譬如那一天夜里,经过商惠的房间,怎会预料到是她的最后一次。

    “而且这次允许带家属耶!”许明诗很兴奋。

    高考结束,像是阴霾散去,平常掩饰压抑的恋情便纷纷冒出头来。

    一场成人礼,使一切变得光明正大。

    “你有男朋友?”孟今年随口问道。

    许明诗笑说:“我男票在海外拍戏呢!”她说的是她最近迷上的一个小鲜肉演员。

    孟今年说:“那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能看见你男朋友就行了。”

    孟今年愣了片刻:“谁?”

    许明诗以为她不好意思:“我们亲爱的校草大人----奚焱啊。”

    孟今年明白过来:“他不是。”

    “还保密啊?那天考试结束,好多人都看到你们一起走了呢。”

    孟今年有些苦笑不得:“我们只是最近认识了而已。”

    许明诗毕竟没有亲临现场,只听说孟今年和奚焱一起撑伞,还有一些夸张的传闻说两人在伞下接吻。奚焱这个人许明诗不了解,但许明诗知道,孟今年不会做这种事。

    “真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许明诗想。

    第二天早上,孟今年发现奚镜清在家,就对她说了取行李的事。奚镜清没顾孟今年反对,把奚焱叫醒,让他陪孟今年去当苦力。奚焱像是一夜未眠,黑眼圈有些明显,眉宇间的憔悴遮掩不住。奚镜清问他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奚焱默认。

    孟今年心里涌出奇妙的感觉。

    昨夜她没有听见任何键盘敲击的声音。

    半夜里最大且唯一动静是淋浴声。

    她听了一会儿,那水声仿佛也侵入她的梦,却变成水滴声了,从孤零零的水龙头里漏出来,她伸手去拧,怎么拧也拧不紧。

    两人来到了公寓。出租屋里,一切依然是孟今年那天早上离去的模样。

    孟今年从厨房搬了一张椅子给奚焱,太小,也太矮,高高大大的奚焱伸展不开,没一会儿就站起来,问孟今年需不需要帮忙。孟今年想了想,找了几个纸箱,请他帮忙把堆得满桌的旧书装进去。

    没有开电扇,出租屋十分闷热。

    奚焱翻着旧书,总觉得那薄薄的纸页将在自己的指尖烧起来。奚焱手握着一本数学参考书,随意一翻,翻到三角函数那一章,一道题目下没有解题的过程,只有一行娟秀的字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般。

    奚焱心头一动,目光投向站在床板上拆蚊帐的孟今年。

    她穿的依然是那条黑色裙子,两只手臂向上攀伸着,艰难地解一个死结。

    大半蚊帐垂落在她身上,仿若婚礼上的雪白肩纱,整个人有一种诡异的圣洁。

    他的目光从她纤细的腰身流连纠缠到两截雪润的腿,两边膝盖上都有红印,大概是刚才跪在床板上造成的。

    那一寸肌肤,红与白那样分明。

    奚焱险些控制不住。

    这具身体,是开启他欲望的原始钥匙。

    他在那些见不得光的杂志上见识过更丰腴更美好的身体。可是都比不上眼前这一个。每一次想着她放纵轻狂,结束之后,他都陷入更深的空虚和困惑里。

    饮鸠止不了渴,阳春化不了雪。

    她无意猎捕,是他甘为俘虏。

    奚焱收回目光,把数学参考书放进箱子,又撕了一大截胶带,像封禁自己的欲望一般,贴得严丝合缝。

    这边,孟今年终于把死结解开,跳下床板,把散落的床帐慢慢收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