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大雪一直没有停,好像要掩埋了这座成都古城,院子里盖上了一层绵软的雪,虞小楼踩在上面,双脚绵软的陷了下去,留下一个脚印来,他觉得很有趣。北平城下过比这还要大的雪,可他从未这样玩过,以往的冬天他只觉得冷,越冷却越要逃,冰天雪地里被人抓住偷东西,拳头落在冻僵的身子上好像会更疼一些。

    可是此刻虞小楼一点也不觉得冷,他的身子好像比以前更加强健了,只穿着一件薄棉袄的他手心里热乎乎的,他一下躺在了这皑皑白雪里,整个身子都陷了下去,他觉得很舒服,身下绵软的雪被他压实,好像躺在一张凉快的床上。他想要打滚,可是又有些舍不得身上的一上,便把双臂垫在脑袋下面,大口的吸着雪中的空气,凉凉的,却沁人心脾。

    活着真好,虞小楼这样想着。

    以前他总是在逃,偷了东西他要逃,遇上了刘仁方和柳戚尘也想着要逃,到了落马客栈他还是一心要逃,可他最没有逃掉。虞小楼只觉得很奇怪,他断了一次双腿,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啊,要跑,不要逃。跑才能甩开别人,甩开所有的麻烦和危机;逃,始终会被追上的,那样才是真正的灾难。

    虞小楼庆幸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可是他也无法开心。已经是隆冬腊月,离九月初八已有三个月之久,他昏迷的这三个月,没有一点音信,癞子和小四儿可能已经跑了,离开了北平。刘碧晨也应该当做他死了,消失在了人海中,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到这儿,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庭院里躺着虞小楼,一丈青靠在门廊边,脖颈上带着哪条雪貂的围巾,原来她最后带走了那只雪貂。她走到了虞小楼的身边,蹲下身来,坐在了虞小楼旁边。虞小楼看见一丈青就想躲开,但是这次他没有,他看见一丈青没有化上那妖艳的妆,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只是自然的散落下来,她冲着虞小楼淡淡的笑了一下。

    虞小楼觉得这样的一丈青比之前的更加美,原先的一丈青让他有些害怕。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爬出那千门八阵图的?”

    虞小楼没有做声,他不想回答,也不想回忆那一段经历,那些感受他都历历在目,可是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又陌生。

    “你不说我们都知道了,可我想听你说。”一丈青的口气很平淡,虞小楼讶异她竟然会这样说话,没了往日那娇媚的声音,原来她真正的声音是这样的,柔和又安静。

    “知道还要问。”虞小楼侧过身去。

    他不想说,难道要他说他吃了杜岑的肉才有力气爬出了地道吗,他说不出口。虞小楼一点也不后悔他做了这种事,他没得选,所以他也不内。可是他仍旧害怕,尽管他的腹内早已经没了人肉,可他有时候还会觉口中有那酸臭的血腥味。

    “你觉得很难以启齿吗?”一丈青接着问道,虞小楼没吭声。

    一丈青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她静静的坐在一边,虞小楼偷偷的瞄了一眼一丈青,虞小楼隐约觉得她的神态与之前不同了,可他说不上来。

    “小色鬼,偷看我?”一丈青捂着嘴笑了笑。

    “小爷用的着偷看吗我!”虞小楼不服气的坐起身来。

    “你和病虫儿不是仇人吗?”

    虞小楼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通,怎么一丈青和病虫儿,就成了相好了呢。

    “仇人吗?”

    一丈青嫣然一笑,站起身来,病虫儿也过来了。虞小楼看着她朝着病虫儿走去,靠在病虫儿的怀里,病虫儿为她拉了拉衣襟,重新整理了那雪貂,拍去了她身上的雪。虞小楼撇了撇嘴,他还真不明白这男女之事。

    “小子你还真舒服,走了走了!”病虫儿朝虞小楼招着手。

    虞小楼看见着病虫儿心里就来气,这兄弟俩脾气太古怪了,明明救了他,却又要把他卖了,干上这人贩子的勾当。虞小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病虫儿面前,一脸鄙夷的望了一眼病虫儿。

    “又上哪坑我啊?”

    虞小楼的话音刚来,病虫儿的手就扣在了虞小楼的脑袋上,揪起虞小楼的头发,生拽着虞小楼跟着他走去。

    “你丫松开!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咬人了啊!”

    “你还想咬死你救命恩人啊?”病虫儿看也不看虞小楼,只是揪着他的头发一个劲儿的走着。

    病虫儿救虞小楼回四川的头几天,就让他把那些无法消化的人肉吐了出来,病虫儿翻弄着那些人肉,里面还渗透了他的麻药,他一想就知道虞小楼是咬死了杜岑才活下去的。那时起病虫儿反而倒有些佩服虞小楼了。

    虞小楼揉了揉他的头顶,病虫儿可算松开了手,他的头发都要被病虫儿揪掉了,他满不乐意的看了看病虫儿,白了一眼。

    “你丫就不能轻点,弄你小爷过来干嘛!”

    “救你的命!”

    说这话的人是药虫儿,他面无表情的擦着手,面前摆着两个能容下一人的大木桶,两个桶都冒着热气,虞小楼探出头望了一眼,每一个木桶里都放满了热水,里面跑着草药,朦胧的白烟一个劲的向上冒着,虞小楼用鼻子嗅了嗅,味道极其刺鼻。

    “先进这个桶里泡着。”药虫儿语毕,病虫儿便开始一件件的把虞小楼的衣服扯下来。

    虞小楼反应不及,等他想要抗拒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子,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这仅剩的裤衩子,怎么也不让病虫儿扒下来。

    “要命就脱了泡进来。”药虫儿懒得向虞小楼解释那么多,只是发号施令般的说着。

    “脱!脱!脱!不是不方便吗我!”虞小楼皱着眉头,一手要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衩子,一手又要不断的搓揉光溜溜正挨着冻的身子,他皱着眉头望着一丈青,他可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