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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地上鬼画符般的十六个大字,裴彻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其中十五个字出现的错误。

    赵二狗懊恼地摘下铁胄,胡乱挠了挠头,然后指着这些大字咿咿呀呀的想要表达什么。

    “识字并非一日之功,你在闲暇间做成这样,已是不易,我来给你指出其中的问题,你再仔细写几遍,如何?”

    裴彻见赵二狗点了点头,便开始从右至左依次将字拆开给赵二狗细细讲解。

    两人坐在伤兵营的门口,一个说,一个听,还不时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与周围睡了一地的劳役显得格格不入。

    因战功晋升火长的章义此刻正捂着屁股带着九个军法队士卒巡逻,还未走到伤兵营门口,就听到了裴彻刻意压低的声音。虽然相处不久,但是章义对裴彻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还是很熟悉的,一般军中士卒嗓门粗大,可没他这么细腻。

    “此字最为好记,不过六笔即成,来回往复,并不复杂。你只需……”

    章义顺着声音找寻过去,便看到了在一众席地而睡的青壮劳役中间,在门口与一名士卒并肩坐在一起的裴彻。

    而这名士卒,章义恰好知道,右虞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也是右虞侯军中唯一的哑巴。

    章义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带着巡逻的军法队士卒走过去,身上的甲片碰撞,哗哗作响,动静自然不小。

    耳朵很好使的赵二狗听到甲片碰撞声,连忙回头看去,然后突然就站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而刚刚接过赵二狗递过来的肉干正在撕咬的裴彻则没那么紧张,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非青壮,也不是右虞侯军士卒,只是一个还没有被证实身份的本国人士。

    赵二狗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他所在的团是撤下来休整。但是,他是钻了军中律令的漏洞的。

    此刻独自一人的赵二狗没有离开规定休整位置五十步,也就是说,不算逃兵。但是没有遵从十人成行的他如果被军法队发现,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

    赵二狗觉得自己这顿板子挨定了。

    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细扎甲的人,想到可能还要连累裴先生,赵二狗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看着不知所措的赵二狗,章义没有做出任何符合自己当下身份的举动,而是坐在方才赵二狗坐着的地方,瞅了瞅地上的十六个大字

    “教他认字?”

    “是啊,他连家信都不会写。”

    裴彻嚼着肉干,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不是有文书官吗”

    “如果文书官有我这般耐心就好了。”

    裴彻指了指赵二狗,说道,

    “可怜的人,想要找文书官代写一封信还要人写一句便给他看一句。”

    章义看了看站在旁边局促不安的赵二狗,说道:

    “确实,我也不会有这般耐心和时间去一句一句帮他润色一封普通的家信。”

    随后,章义又问道:

    “你认识他多久了?”

    “也不过五日。”

    章义瞅了瞅还在忙着对付肉干的裴彻,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二狗,便站起身说道:

    “既然教可得教得仔细一些,也得收些束修什么的,别像我一样,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学到。”

    裴彻终于吃完了那块韧劲十足的肉干,他用手一抹嘴,说道:

    “这肉干不就是束修吗?自围城以来,十几日天天喝粟米稀粥,哪怕一块肉干也足以称得上是美味了。”

    章义道:“也对,此刻城中一块肉干自然是比得上百两黄金。”

    说罢又看着赵二狗说道:“军中许你等善射军士每日额外支米粟一斗,肉干两斤,你都用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