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吕布和葵儿

    只见斜拉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正是冈部元信，元信将马打住，手中长枪一指，大笑曰：“信长小儿，已中我家军师之计矣，何不早降？”言罢，今川阵中十数员武士，拥出一乘轿来，轿中端坐一人，缁衣芒鞋，轻冠薄带，微微作笑，不是雪斋又便是谁？信长见之大惊，顾左右曰：“不想雪斋和尚竟尚在人世，堕其计矣！今身犯险地，不可交战，宜速退兵！”急勒回马便走。织田军魂飞魄散，弃甲丢盔，四散逃命，自相践踏，死者无数。那信长奔走了二十余里，背后两员家将赶上，扯住马嚼环叫道：“主公勿惊。”信长用手摸头曰：“吾头尚在否？”二将曰：“主公休怕，今川军已去远了。”信长喘息半晌，神色方定；睁目视之，乃池田胜三郎、前田又左也；乃徐徐按辔，与二将寻小路奔归清州城中，使众将引飞脚四散哨探。

    过了两日，町众奔告曰：“今川军退入三河之时，哀声震地，军中扬起白旗：雪斋果然死了，止留冈部元信引一千兵断后。前日轿上之雪斋，乃木人也。”信长叹曰：“吾能料其生，不能料其死也！”因此东海道中人尽谚曰：“死雪斋能走生信长。”后人有诗叹曰：“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雪斋活。东海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还无！”织田信长知雪斋死信已确，乃复引兵追赶。行到桶狭间，见今川军已去远，乃引还，顾谓众将曰：“雪斋已死，我等皆高枕无忧矣！”遂班师回。一路上见雪斋安营下寨之处，前后左右，整整有法，信长叹曰：“此天下奇才也！”于是引兵回清州，分调众将，各守城宕，信长自上洛面君去了。【幕府军围困大坂源次郎骂死高虎】

    次日，幕府大军于真田丸前列出阵势。三军鼓角已罢，伊势国津藩藩主藤堂高虎乘马而出。上首乃加贺藩前田利常，下首乃福井藩松平忠直；两名旗本压住阵角。传令马出军前，大叫曰：“请宕中主将答话！”不多时，只见真田丸宕门开处，雾隐才藏、猿飞佐助分左右而出，立马两旁；次后一队队赤备分列；六连钱旗影下，一匹白色斑纹大马翩然驰出，煞是神骏，马上端坐一人，头戴鹿角兜，通身赤甲，使一杆皆朱长枪，威风凛凛，正是那大坂城中军师，真田丸守备大将，真田源次郎信繁是也。信繁举目望去，见幕府阵前三个麾盖，旗上大书姓名：中央白髯老者，乃军师、津藩藩主藤堂高虎，便料得此人必下说词，暗忖到时随机应之。遂将座下“白河原毛”驰出阵前，令传令通报曰：“真田源次郎欲与高虎殿会话。”藤堂高虎闻报纵马而出。信繁于马上拱手，高虎欠身答礼，作笑曰：“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何故仍要负隅顽抗，违逆大势？”信繁曰：“吾受命御贼，以尽臣职，何谓违逆？”高虎曰：“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自足利势微以来，恶党猖獗，天下纷争。降至应仁、永禄之岁，管领造逆，守护继虐；古河僭号于镰仓，北条称雄于相模；武田占据甲斐，毛利虎吞中国。国盗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我大御所家康公，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此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我大将军秀忠公，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江户以治万国，这，岂非天心人意乎？今公蕴大才、抱大器，自比遮那、楠木，何乃强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德川，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尔等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尚不失封国大名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信繁于马上大笑曰：“吾以为丰臣旧日大老元臣，来到两军阵前，必有高论，岂期出此粗鄙之语！我有一言，请诸军静听：自应仁乱起，皇统陵替，权阀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由此之后，三好、松永等接踵而起，迁劫将军，残暴京畿。朝堂之内，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高虎殿之生平，吾素有所知：汝世为近江乡士，后多番周折，为太阁所器，终得入仕；理合辅保幼主，匡扶丰臣；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逆！罪恶深重，万死难赎！今幸天意不绝丰臣，秀赖公年少英雄，深具太阁遗风。吾今奉嗣君之旨，督师御贼。汝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天下之人，莫不愿食汝之肉！汝即日将死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丰国大明神乎！老贼速退！可教反臣与吾共决胜负！”

    高虎听罢，气满胸膛，大叫一声，撞死于马下，两军皆惊。后人有诗赞信繁曰：“真田源次郎，雄才敌万人。日本第一兵，骂死老奸臣。”信繁以枪指前田利常曰：“吾不逼汝。汝可整顿军马，来日决战。”言讫回马。于是两军皆退。利常将高虎尸首，用棺木盛贮，着人送回江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