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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是在竹林里。那人一袭红衣嘴角噙了淡淡的笑,问他:“你便是新生的国家么?”

    他第一次看到那样好看的人,比他见到过的所有人都好看。但他只是说,“你便是那日落之处的国家么?”

    那人愣住,即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隐隐不快,想问,你笑什么?但那笑太耀眼太美好,美好得本田菊最后也只是凭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竹林。那人的手很柔软很薄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想让手心温暖起来。

    那人对他说:“我叫王耀,光耀的耀。”

    王耀。

    本田菊在心里默默记住了。

    然而那一抹光耀他追逐了很久。滞留、泯灭、幽囚,最终也不曾属于过他。

    天朝真的是个很繁华的国。

    他坐在一边,看着青石板路边来往喧闹着的人群。与他表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嬉笑着追逐笑闹着跑过去,草履踏上石板的声音沉闷低哑。

    “小哥儿,糖葫芦来么?”

    浓浓京腔的口音将本田菊从发愣中扯了回来。穿着土黄马褂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根插满了奇怪的像关东煮般穿着裹着剔透糖衣的红果的竹签站在他面前,身边簇拥着几个小孩子,手里握着铜板又笑又跳。

    他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身后却突然响起王耀的声音:“两个。”然后王耀把手按在他的发顶,用右手把钱递了过去。本田菊嗅到空气中带着淡淡墨香与竹的气息,形状漂亮的手一下一下地帮他把头发理顺。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接过铜板,看向王耀的目光含了些许敬仰,更多的是亲切。王耀把两串糖葫芦咬在嘴里一串,另一串递给他。(本田菊学着王耀的样子咬下去,然后眉头很奇妙地皱了起来。

    丢脸丢回日\/本的本田菊用眼角瞟王耀,看见他嘴角挑起的想笑却憋回去的弧度。

    绝对是故意的,本田菊面无表情地得出结论。

    “……酸。”

    “啊哈哈哈哈哈……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唔。”青年一下子将放肆的笑收回去,一本正经地向本田菊解释。“因为小菊你太可爱了……可以叫你弟弟吗?”王耀啃完第二只山楂,金色的眸像嘴角沾抹的糖碴般晶亮,“怎么样?”

    “……请容在下考虑一下。”

    “果然还是拒绝了啊…”王耀有些无聊地咬竹签,“明明是小孩子…一点也不好说话。”

    本田菊不服气地眨了眨眼睛,对于被看成小孩子耿耿于怀。王耀扑哧一下笑出来,用手捏他的脸。

    后来本田菊再咬上竹签上的红果时,终于不会龇牙咧嘴。只是白色军服的少年再回长安街时,青石板铺就的长廊早就消失不见,连带身旁曾经无比熟悉的淡淡的竹墨香气。

    后来,王耀家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几个年幼的国家簇在修长的青年身旁吵吵闹闹嬉笑怒骂,把院子里被精心呵护的花卉草木摧残成了残花败柳。

    任勇洙确实是最令人头疼的孩子。他会因为抢一支蜡笔而跟王嘉龙大打出手,叫嚷着“俺是世界的起源!”被王湾追着打,和王湾吵架气得小姑娘直掉眼泪。

    所以本田菊不明白为什么王耀总是那样纵容他。王耀只会听了任勇洙的所作所为然后淡淡地回答“好”,白净的脸上带了一成不变的笑。就连最喜欢的那尊青花瓷瓶被任勇洙一脚踹碎成了青花瓷片散落了一地,他也只是弹弹垂头假作愧疚之色的男孩子的额头,甩下一句“三天不准吃辣酱”不顾任勇洙在身后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所以本田菊其实是很讨厌任勇洙的。

    几个小孩子之中本田菊一直很乖。在王湾硬拉着王濠镜玩过家家逼着他吃泥巴饼子的时候本田菊在书房看临摹字帖,王嘉龙跟任勇洙举着木剑大喊“终极奥义”的时候本田菊垂了眸安静地想着呵愚蠢的人类……手里把玩着黄酒泡过的葫芦。所以王耀也会时常一边摸着他的头帮他顺毛一边感叹“这孩子好安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