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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鲸鱼头骨处有一个大孔,看着像是被人用劣质刀强硬剖开的,使刀人的刀法不怎么好,边缘凹凸不平的。当然,就算他用了好刀,刀法过人也不能平息人们看到鲸骨时的愤怒感,因为当他决定将刀扎进鲸王身体里的那一瞬,他和他的行为就注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到群兽和人们的唾弃。

    磬宁走近鲸骨,恭恭敬敬地对其鞠了个躬,又转身朝还在哭泣的老船长屈身行了个礼,态度谦恭温和。

    “船长,那头白鲸王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外面。”

    闻言,船长的眼中马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或许他早有了这个猜测,只是缺少一个确凿的证据。磬宁突然有些不忍把残忍的事实告诉对方,不忍打破对方美好幻想,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她的挚友在船上战斗,船上的人都陷入了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境地中,她必须如实地向对方报告。

    “因为冲天的怨恨,它和它的子民已化作秽灵,掀起这场海上风暴,向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发出复仇。”

    “哦,它回来了,它回来了……”

    船长双手向上,对天长啸,消化完“复仇”一词的含义的时候,怒目圆睁着说。

    “把他扔出去吧,扔出去喂食鲸群,用他的血肉偿还他的罪孽。”

    “不,您冷静一点,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磬宁上前一步,语气焦急,手悬在半空,似是想要扶对方一把。

    “化作秽灵的鲸群早已失去了那份能通晓人性的聪慧,它们现在对船只发起了攻击,恐怕再过不久,它们就会撞破船体,船上的所有人都会因此丧命……”

    “为何要它们来通晓我们既丑陋又卑劣的人性?”

    船长厉声打断了磬宁的劝说,怒目圆睁,厚厚的嘴唇颤抖着,喷出两三颗白沫。

    磬宁没料到船长会这样反问她,一时无言,但她很快便找回了神智,开始思考另一种劝说方式。

    “它通人性的下场就是被人残忍地挖去了鲸角。”

    船长无视了对方存在,自言自语道,时而仰面叹息,时而愤慨高呼,血丝布满他的眼珠,嗓音在声嘶力竭的喊叫中变得沙哑,在南方诸岛和海上活过的几十年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与许多带有浪漫色彩的故事一样,数年前他驾驶着一条跟他祖父年纪一样大的老渔船,晃悠悠地出海探险,途中遇上了风暴,鲸王怀着怜悯之心救了他,一人一鲸就此发展出了一段童话般的友情。

    “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理解您和鲸群的愤怒,但是我在这里恳求你,请您把鲸角交给我,我会把它还给鲸王,还鲸群的灵魂们一个安宁。”

    听完船长讲述的磬宁躬身作揖,态度越发恭敬,但同时,她也在暗中调整好了脚上的姿势,做好了强抢鲸角的准备。她很清楚,面前的人已一心沉浸在过去的冒险传说中,疯疯癫癫的,失去了理智,与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谈判是有风险的,她不能用船上所有的性命去赌风险之外的成功。

    “还回去……鲸群……”

    老船长喃喃自语着,似是被她话中的个别词句触动到了。忽地,船长浑浊的双瞳里显现出了一道微小的清明,如黄泥池中冒出一股清泉,汩汩流动,冲散周遭污泥。

    “你们‘星灵子’的校训是什么?”

    “啊?”

    “回答我!是什么!”

    老船长再一次提高了声音。

    磬宁定了定神,回答道:“‘蒙’主之恩,济苍生,扶山河。”

    在磬宁回答的时候,老船长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那股清泉化作利刃,一寸一寸审视着作答的人。她的脸上还洋溢着年轻生命特有的朝气,她的心灵刚挣脱象牙塔,还没被外头污秽侵蚀,透过她,仿佛就能看到她的战友,与她一样,道德品行无可指摘。

    老人长呼一口气,理智稍稍回笼,他想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与那些恶徒不一样,不应该让这些纯洁无垢的孩子担上与那恶徒同样的罪责,背上同样的罪名。

    “你很清楚星灵子背叛戒律的后果是什么吧?”

    为了确认磬宁是否真的可靠,船长又问了她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