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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气自然,面色轻松,蔺白想了想,没有多问。

    若是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告诉他。

    蔺白已经不再如一开始的时候,落后在芜荑身后几步远跟着,而是稍微错开两只脚的距离,垂下眼睑侧目,正好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色直裾,外面套了件赭石红大袖,腰系米白腰封,本就纤细的腰身在大袖宽摆的衬托下更加盈盈一握。

    蔺白从芜荑身后只看了一眼她的腰,便移开了目光,打破安静道,“今晚月色甚好,大人不若走一走。”

    芜荑叠在小腹的手不动声色摸了摸肚子,还有点撑得慌。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方才吃那么多做什么,蔺白本就做得多,无论如何都是要浪费的。

    可惜她的肚子,绕转灵力消耗也只消解了一点,撑得想吐。

    一听蔺白提议,芜荑不紧不慢的点头同意,“也好,无穹顶的星月比九重天还要大些,甚是明亮,虽然今晚是弦月,但还是别有一番意境的。”

    说完,芜荑自己都有点心虚,刚才还嫌星子稀疏不好看来着。

    芜荑宫占地宽阔,树影摇晃的地方加上一轮弦月,总是孤寂荒凉的,这也是芜荑不喜欢弦月的原因。

    偏蔺白像是喜欢极了,一路引着她走,芜荑刚有点要回去的意思,一抬头总能撞上他细碎光亮的眸子,像是稀疏星子都跌进去了,带着明显的笑意。

    每每此时,芜荑总会一愣。

    自她睡醒以来,日子不算长,但也不短,可他笑的时候很少,总是很沉稳含蓄的样子,今晚,大抵是他眼中笑意最久的时候了。

    可见是真喜欢这样的景致。

    芜荑心绪跟着平静,陪着他走了好久,也难得起了赏玩的心思。

    安静中,她道,“明天开始,你上午就处理奏帖,下午抄书,晚上我教你一起修补仙骨。”

    “好。”蔺白沉吟,终究还是迟疑问出口,“大人觉着,仙骨可以补好吗?”

    他能感觉出来,那处缝隙像个无底洞,有一丝灵力都被它夺去,而且他也听说了,簪子是跟了她十几万年的法器,修复这样的宝器,相应的,就要有相当深厚灵力供它吸取,以灵养灵。

    这还是在假设能修好的前提下。

    与他的语气里带着未知的犹豫不同,芜荑凝视着他的眼,眼神表情语气都很是坚定,“一定能!”

    也必须能。

    倏地,她的眼底染上自信轻松的笑意,语气里是她的底气,“我可是尊神,怎么会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呢,放心好了。”

    许是她太过坚定,蔺白没来由的坚信,她说能就一定能,“是,大人可是尊神。”

    走到一处海棠拱门,蔺白看天空墨黑,月亮向西,便叫住她,“时候不早了,大人该回去睡了。”免得清晨赖床时间更长。

    “哦。”芜荑答应得干脆,立马转身,蔺白反应不及,芜荑一头扎进他怀里,砰的相撞,受冲击力,她后退两步才停下。

    芜荑捂住脸,低垂着脑袋,嘶的倒吸一口气,蔺白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拿开,高大身躯弯腰看了看。

    “怪我反应不及时,大人可撞疼了。”

    入目的,是她被撞红的鼻子,应激湿润的眼眶,眼泪摇摇欲坠,好不可怜,蔺白愈发自责,却抿唇不知再说什么。

    他没哄过女孩子,因他流的泪,除了道歉,想不出来什么措辞能弥补一二。

    手足无措间,他试探道,“不若……明天我给大人做一盏玫瑰蜜露莲子羹。”

    芜荑听了,眼泪都被逼了回去,强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却还是声音有些闷闷道,“今天吃过玫瑰蜜露了。”

    “那换成海棠?也是大人喜欢的。”

    芜荑压下嘴角,抬起头来点点头,似是勉为其难,“也……行吧。”

    其实就撞那一下疼,后面流的泪都是自然流的,她刚想说没事呢,谁知他居然拿吃的哄她。

    罢了,算他求个心安吧。

    不过,有海棠蜜露莲子羹吃,也是意外之喜了。

    蔺白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咚咚直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注意到还握着芜荑的手,烫了似的松开,刚平稳的心又活跃起来,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飞速蹦跶。

    倒是芜荑,没事儿人一样,拿帕子沾沾眼角,揉揉鼻尖,就算过去了,又是那个端庄大气的芜荑大人。

    蔺白关门走后,芜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着忘了点什么,直到平躺下,双手往肚子上一放,平平的还有点往里陷。

    哦!

    她想起来了,她不撑得慌了。

    芜荑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抓狂的乱挥。

    啊啊啊啊!他知道了她吃撑了!!

    她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喜欢上看什么瘦月亮,拉着她走了那么久。

    丢死人了!!!

    平静下来,芜荑心里还是尴尬的想撞墙,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起来,借着还剩下的几颗夜明珠的微微亮,出了门。

    第二天清晨,蔺白手微微握拳,指关节在门上“笃笃笃——”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进入。

    香炉的香燃了一晚,升起的烟雾已经只剩薄薄一层青色,但室内积累的香气厚重馥郁,正门一开,凉风争先恐后涌入,稀释一片浓重。

    蔺白添好香,七拐八绕的走到内室卧房,芜荑应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平躺着不耐烦的把锦被拉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