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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中怀走的极快,若非谢清宁暗自运用真气才能勉强跟上,险些都不知道她绕到哪个院子去了。

    他们选择的谈话地点是在谢中怀的书房,相比长房的府邸,四房其实格外狭窄,但谢中怀似乎并不在意生活上的追求,不仅没有谢中枢书房里略显浮夸的满墙书籍,甚至连任何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谢清宁走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任何香味,屋中也没有生火,显得有些阴寒,却见谢中怀从硕大的落地玉瓷画瓶里抽出一幅画卷递给她说,“这是你母亲十五岁及笄那年,我亲自为她描的丹青,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机会将她交给你,你不要怨我才好。”

    接过画卷,谢清宁并不急着拆开,而是静静的望着谢中怀,想弄清楚面对她这个亲外甥女,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毕竟谢清宁转生之时亲眼见过谢兰樱的容貌,虽只是婴儿,却已经将母亲的脸庞清晰映入眼帘,刻入骨髓,不需要通过丹青去熟悉。

    谢中怀并没有看她,而是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木箱从桌面上推过来道,“这些都是你母亲生前用过的东西,我将它保存了七年,今日也该交给你了。”

    直到此时,他才抬头看向谢清宁,眼中荡起忧伤的情绪,似乎记起谢兰樱年纪轻轻便早夭的事实,而他这个亲外甥女寄人篱下,艰难度日,他却什么都帮不了,内心涌起的愧疚令他朴实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许久才问,“你……可曾恨我?”

    谢清宁挑了挑眉,徐徐走到书桌面前反问一句,“四叔呢?您觉得我会恨您吗?”

    谢中怀苦笑一声,慢慢坐到太师椅上,目光落在面前的木盒上,像是记起了很久远的一些画面,神情略带怔忡的漫声开口,“小时候,我和兰樱的交情最深,哪怕她天姿高,根骨佳,被老家主看中后带去了长房,却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我还记得,她总是在族学的门口等我,给我吃热腾腾的糕点,还拉着我一同翘课,她化成公子哥儿的模样与我一同在城里混,吃酒听书是她的最爱,打抱不平也是她的理想,她从小就立志要做一位侠女的。”

    “做侠女是要付出代价的。”谢清宁叹了口气说。

    “是啊,正因如此她嫉恶如仇,见不惯任何黑暗的东西,所以对于老家主剥夺四房参加度仙大赛的名额时那般生气,执意要去讨回公道,而若不是因为我被大哥打伤,她也不会一时激忿伤了大嫂,连累大嫂小产,更不会落得漂泊异乡,无家可归的下场。”此时此刻,谢中怀侃侃而谈,眸泛泪光,倒真有几分兄妹情深的模样,令谢清宁一直冷眼旁观的姿态也跟着柔和起来。

    然而,她并不觉得母亲当年忿而离家是件坏事,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冰冷压抑的谢府中,想必母亲过得并不快乐,外面的天空自由自在,对于养在深闺的姑娘来说,何尝不是天高海阔,鸟飞鱼跃呢?

    可身为男子的谢中怀却觉得一家团聚才是最要紧的,对于胞妹的遭遇始终耿耿于怀,说至此处,他停顿了许久,似乎是在平复情绪,半晌才续言,“兰樱回府的时候,我曾强烈要求接她回到四房安胎,可老家主并不同意,一来兰樱毒势沉重,必须由郑大夫陪侍在侧,二来她坚持不肯透露中毒的经过,老家主担心她招惹了厉害仇家,也只有长房能够保全她的安危。所以,我放弃了坚持,却以为等她平安生产便能回来,哪曾想那一别就是永别,我不但再也见不到她,还不能将她的灵位奉入谢氏祠堂,让她享受谢家的香火祭拜,只能做个孤魂野鬼,漂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