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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又来了什么人?

    要是救兵就好了。江云康心想。

    如果不是救兵,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那他辛苦读书的那几年,可都白费了。

    江云康这会,很想看看外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他又不敢多动。

    熬着熬着,外头的动静好像小了一点,马车的帘布突然被掀开,一束亮光刺眼射来。

    江云康再睁眼时,就听到曾鹏飞的惊呼。

    “怎么是你啊,江大人?”曾鹏飞爬上马车,帮江云康解开麻绳。

    江云康的手脚僵硬,他撑着木板慢慢站起来,“我……我等会与你说。”

    急忙忙地下了马车,冲进树林里忙解手。

    等江云康从树林出来时,孟达的那些弟兄,被处理得差不多,他看到曾鹏飞在和一个华服男人说话,瞧着曾鹏飞毕恭毕敬的模样,猜是南阳王。

    “三爷!”书砚眼眶布满了红血丝,冲了过来,“您没事吧?”

    他这一喊,倒是把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

    江云康和书砚说没事,再和南阳王行礼,“微臣见过王爷。”

    “江大人怎知本王?”南阳王三十左右的年纪,生得俊郎有力,倒是和其他只会读书的王爷大有不同。

    “微臣看曾校尉对您敬畏有加,便猜了猜。”江云康说完后,再感谢道,“多谢王爷搭救,若不是王爷,微臣怕是要没命了。”

    江云康帮曾鹏飞救过南阳王世子,现在南阳王又救了他,倒是因果有回报,是他做好事换来了今日的好运。

    “江大人客气了,本王一直在追踪这些山匪,并不知道你被他们掳走。”南阳王说话还是客客气气,并没有借此邀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了这座山就是南阳地界,江大人一身狼狈,不如去王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事情演变到这会,再说不就冷血无情了,江云康便跟着南阳王的队伍下山去。

    天快黑时,江云康他们才到南阳。

    南阳和新余一样,都是山多,城区也差不多大。

    让江云康比较意外的是,南阳王府和想象中的,要低调许多,简约而素朴,若是不说,他还真看不出是个王府。

    换了衣裳后,酒宴也准备好了。

    南阳王特意喊了儿子来拜见江云康,小孩给江云康拱手行礼,江云康忙去扶着。

    因为有生意往来,虽是头一回见,但每月也有简单的书信往来。

    酒宴上,南阳王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次日江云康去告别时,南阳王把江云康叫住说话。

    “这些日子,多谢江大人帮忙。”南阳王先是道谢。

    江云康听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江大人不仅有才学,还颇有才干。”南阳王笑道,“听闻江大人让罗家打造了许多刀和盾牌送去临兴关?”

    江云康点头说是,“上次新余被攻破,百姓流离失所,现在才好一点。只有临兴关守住了,新余才能好。”

    新余去临兴关,骑马当天就能来回,可见有多近。

    “江大人说得没错,上回新余城破,本王是连夜调兵支援,好在贺将军是个厉害的,又把新余给抢回来,不然咱们历朝的江山,真是岌岌可危。”

    南阳王叹气一声,再道,“新余乃是北狄入侵第一城,还请江多多费心。若是有需要支援时,可以随时飞鸽传书来南阳,本王决不推辞。”

    “多谢王爷。”江云康原以为南阳王要说一些请求,但听到只是这些,倒是觉得南阳王还不错。

    拜别南阳王后,江云康快马加鞭往西山赶,因为耽搁了两日,到的时候,好些人都在找他。

    西山的路修得差不多了,山脚下的营帐也撤了一半。

    等来年开春,等天气暖和后,便要在山下围起木栏。

    细盐珍贵,必定会引来不少盗贼。这次被掳走的经历提醒了江云康,等新余的细盐再有名一点,觊觎的人会更多。

    花了三日巡查西山,回新余那日,天上又下起鹅毛大雪。

    书砚架着马车,都不敢走神,因为路面已经积了半掌厚的积雪。

    刚回到新余城,守城的军士说白轻舟留了话,让先去府衙一趟。

    等江云康到府衙后院时,便看到了白轻舟的家人。

    白轻舟把江云康带到书房,一边给江云康倒茶,一边道,“我派人刚接了家人过来,多谢你们送的被褥厨具,正好都用得上。”

    共事一年多,江云康了解白轻舟性格,送太贵重的东西,白轻舟不会收下,倒不如送点实际有用的,不贵,还能让白轻舟高兴。

    “白大哥客气了,我搬家时你也帮了不少忙,现在你家人来了,我不能帮着做点什么,一点小心意而已。”江云康两手握着茶盏,随着一股暖意袭来,人也舒服不少。

    “哈哈,该说的谢谢还是得说。”白轻舟笑道,“我今日和你来,是想说说北狄的事。”

    “今年新余的雪下得大,北狄还在我们的北边,听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说北狄的都城以北,从十月初就一直下雪。今年北狄怕是会有雪灾。”

    冬日里来雪灾,便会死很多人,特别是普通村民百姓。

    北狄之前是马背上的国家,即使后来占领了历朝半数国土,对农耕比较不懂。

    要是真下很久的大学,等明年开春,怕是又要打战了。

    白轻舟就是想说打战的事,“我已经和贺之洲说过,趁着还有些时间,多屯兵屯粮。”

    “咱们新余也是,临兴关那么多将士,新余就是临兴关的粮草库。我们和临兴关,是绑死的关系。我是想着,把咱们现在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抓紧搞军需。”

    江云康听到北狄下大雪,本想留点钱备用,但现在也留不住了,“那我们一起去趟罗家。”

    “好。”白轻舟点头道。

    这会余江河对面的永平城,已经下了好几日的大雪。

    永平城里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北边不断传来消息,说有不少村落的房屋被积雪压倒,又有许多人被冻死,或者是饿死。

    每日都能听到这种事,乎颜完赞一直都开心不起来。

    他来到城墙上,望着广阔的江面,问,“钱钰,我记得你说过,余江的另一边,比起我们所在的地方,要温暖许多。”

    “是的。”钱钰也往江面看过去,“有些地方四季如春,从来都不会下雪。”

    “真想见见对面的景象啊。”乎颜完赞道。

    “总会有那一日的。”钱钰道,“历朝皇帝越老越昏庸,听闻朝中已经有诸多不满,咱们北狄国富民强,只要跨过这条余江,历朝的江山都会是我们的。”

    “哈哈。”乎颜完赞也觉得钱钰说得对,“历朝气数已尽,确实不行了。就连西凉那种小国家,历朝都要退让,可见无能。”

    说到这里,乎颜完赞突然叹气,“这个冬天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到,我都等不及了。”

    “将军莫急,咱们的使臣,不是已经去了历朝么,先挂搜一笔,也是好的。”钱钰笑得奸诈,一双眸子向上飞扬,像只狡猾的狐狸。

    说到这个,乎颜完赞脸上的笑意才更深一点。

    而江云康和白轻舟,最开始并不知道北狄派了使臣去京城。

    等皇上同意送粮支援北狄时,他们才知道。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江云康以为听错了,他愣愣地找白轻舟确认了一遍,才忍不住骂道,“皇上是老来昏智了么,他不会真以为,北狄收下钱粮,开春后就不会开战了吧?”

    “我的好三郎,你怎么敢骂皇上?”

    白轻舟左右看了看,见门窗都关好,心里还是砰砰直跳,眉头紧锁地瞪着江云康,“就算你年轻,这样的话也只能憋在心里,知道了吗?”

    “我知道。”

    江云康到底不是古人,对皇权有着如天一般大的敬畏,忍了许多次,这次是真没忍住。

    “哎。”白轻舟也知道皇上糊涂,现在给北狄送粮,不是用自己的粮食来打自己么。

    况且,以前要国库给新余送粮,国库都是推三阻四,可现在没想到,北狄只是派了个使臣来,说了点不靠谱的话,就骗去一万石粮食。

    光是想到这一点,白轻舟就气道拍桌。

    江云康深呼吸道,“这次的事,听说恭王也给了建议?”

    “好像是的。”白轻舟道。

    “白大哥记不记得,我们刚来新余时,一条街的铺面都会损坏,只有广汇钱庄没事?”江云康看着白轻舟问。

    白轻舟点头说记得,“当时我还有所怀疑来着,但是后来抄钱家时,又一点线索没找到。”

    “我们没找到,不代表没有。”江云康突然冷笑,“这个事我一直记在心上,恭王此次也建议皇上给粮,又让我不得不想起这个事。”

    “你的意思是……”二人目光对上,看江云康点点头,白轻舟把身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问道,“可恭王不是想上位吗,他和北狄勾结有啥好处?”

    白轻舟不理解,恭王本就备受宠爱,就算性子跋扈一些,也比贤王的呼声要高。

    “以前皇上没废太子,恭王也一直得宠,看不到希望,这才动了其他心思吧。”江云康猜到,“这种事,一旦有了一次,往后就会成为处处掣肘的把柄,恭王除了登基为帝,便跳不下北狄的这艘贼船。”

    “若是北狄也对恭王允诺说些,以恭王的脑子……”江云康特意顿了顿,“怕是会被哄到找不着北,以为皇位一定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