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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云殃本就该是这世间最不以为然之人,所以只作戏言。当年她站在学堂廊下,听一位古稀老人讲着“自古红颜多祸水”,引经据典,慷慨激昂。而在讲起那些利用“祸水”名利双收的人士时,无一不大加赞赏,称其为人才。于是她找来一本《牡丹亭》顺窗户扔了进去,刚好落在那先生的面前,气得他拽掉了自己几根胡子。

    趋利而聚,利尽而散。人心如此,又何来一瓢之饮?徒让少年意冷,多情人心灰。

    “你可曾听说过痴情之人?”云殃买下一个风筝送给巷口那个疯癫的女子,“她的夫君原是手艺人,一朝得罪权贵,被下狱处死,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儿女情长,难免会变成梦魇。”

    “后来呢?”君澈问。

    “涉及权贵全部问罪,抄家,流放,一个都没少。”云殃向前走去,“东窗事发需要契机,总有人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她带着君澈来到一座宅院外,门上的锁已锈迹斑斑。云殃没有钥匙,直接用剑将锁毁掉。里面只有一间屋子,墙壁有砖瓦裸露在外,上面爬满了青苔。但走进去便知,这里常有人来清扫修缮。

    君澈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那张古琴,远观琴中天地,方知出自名家之手。云殃眉心隐约有伤感掠过,转瞬即逝。她五指拨过琴弦,不成曲调,却令人心骨俱冷。

    “世间唯有情债难还,所以我从不愿意欠人什么。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愿意害了别人,也害了我自己。身外之物我从不吝啬,所以你不要拒绝,就当了我心思。”

    君澈目光深邃:“为了《离殇》?”

    云殃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是,也不是。”

    “我不能答应你。”君澈说,“我原是为了情债,岂有两清之理?”

    枝头孤鸟独飞,盘旋落在疯女子的屋檐上,风筝自熟睡的女子手中滑落,鸟惊离,脱离破败屋瓦,亭台楼阁。

    帝都城门。

    沈少瑭听见飞鸟振臂之声,仰头望去,却只见蓝天与云絮。茶摊老板匆匆为他这个“旅人”准备了热茶,便急急去招呼一旁的客人去了。他拎起茶壶,不动声色地将壶底所压的纸条攥紧掌中,化为碎屑。

    这年头,好好喝个茶都不行。

    他放下银子,驾车直奔清和居。店小二看到他便迎了出来,熟络地与他打招呼。平日里就他话最多,而且没有人会喜欢冷淡的。

    “冉姐和云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沈少瑭面露无奈,悲凉地摇了摇扇子:“各自寻欢,唯我孤鸟难找良木而栖。”

    店小二笑了:“你沈公子招招手,好姑娘堪比百里家的后宫。说这话,可不是在寒碜我?”

    沈少瑭拍拍他的肩膀,万分诚恳:“正是此意。”

    店小二:“......”

    身边这些人大都了解沈少瑭的脾气秉性,从不在言语上过多计较,说过便忘了。为了给他接风,店小二特意拿出了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新茶。沈少瑭不怀好意地斜了他好几眼,店小二终于反应过来,一再强调这只是自己的福利。沈少瑭自是不管这些,喝得心安理得。

    “最近有位丽妃娘娘颇为得宠,但都传是第二个褒姒,从来没什么笑容。你说都进宫享福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店小二又给他上了一牒茶点,只因是这位丽妃最喜爱的糕点,所以才多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