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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小娥觉得,她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每一粒细胞都震动了起来,她的整个世界剧烈震动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又安静得诡异。但就算天崩地裂,也与她无关。

    风衣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叫喊,敲打,狂欢,都与风衣内的世界无关。

    龚小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王崇明的右手忽然环住龚小娥的腰,一把将她拉得踮起脚尖紧贴自己的身体,并继续用手臂禁锢着她。

    虽然隔着薄薄的口罩,但两人的距离实打实地清零了。

    龚小娥连呼吸都不会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傍晚时候,程意和林多阳还没走到步行街便被他哥们儿一个电话叫去吃火锅。好容易吃完,步行街已经挤得进不去了。

    后来一倒数,人群开始骚动。程意几个也开始骚动,拼命往里挤。

    蛋头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雪花喷雾,高喊:“冲呀!”然后一边喷射一边往里推进。

    林多阳和程意也准备了几瓶,摇晃几下,揭盖就喷。其他几个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边推进边喷周围的人,引得附近笑骂声不断,一行人也越发兴致高涨。

    程意又喷了右边的陌生姑娘,还想喷稍远的姑娘的同伴,但无意看见再远一些的小巷,程意便愣住了。

    ——那里有一对用风衣盖住头的情侣。

    男子似乎非常高,便微微弯腰;女生很娇小,还踮着脚尖。并且女生的穿着他无比熟悉,便是傍晚看见的龚小娥,白毛衣、背带裙、蝴蝶结鞋子。

    风衣没有盖住的地方,男子的手臂紧紧将女生环住,女生的双手竟然也缓缓抬起,搭在了男子的腰上。

    风衣之下,他们似乎双唇相贴。

    是龚小娥吗?和谁呢?还没来得及细想,程意便被后方的友军给推走了。

    后腰被压制住,龚小娥被迫紧紧贴合王崇明坚硬的身体,从未体会过的亲密姿势让龚小娥的大脑好几分钟都宕机。

    龚小娥双目轻闭,细细品味着她人生的第一个吻,像磐石一样踏实,又像烟雾一样缥缈。

    虽是第一个吻,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似对于吻,似对于人。

    龚小娥双腿早已瘫软无力,全靠王崇明手臂支撑。

    不知何时,他退开了咫尺,嘴唇张合,龚小娥简直无法从那两片薄唇上移开视线。凝视着龚小娥,王崇明轻轻说了声:“小娥,生日快乐。”

    龚小娥的小心脏鼓噪着,魂儿仿佛都被抽走了,无力地靠在王崇明胸膛上。

    对于龚小娥的投怀送抱,王崇明自然是乐在其中。

    风衣外的世界人来人往,热闹喧天。

    但只是嘈杂罢了。喧嚣的烟火气于他而言从来没有意义。于是他建议道:“我们回家?”

    龚小娥闷闷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迈开步子便打算离开王崇明怀抱。

    谁知,这一动弹,龚小娥腿一软,似乎没了骨头一样地往地上滑去。王崇明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肩头,竟将她稳稳拎着了。

    龚小娥哼哼了一声。

    王崇明问:“还能走吗?”

    龚小娥假怒道:“你猜?!”

    王崇明露出罕见的可称为灿烂的微笑,心情是显然的好:“这样便不能走了,那我们大约还需要多练,否则以后我们……没事,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龚小娥:“?”

    品了一阵男神可疑的省略,龚小娥连眼睛都发烫了:“你你你你你!说啥呢你!”

    王崇明笑着,把花递给龚小娥,后者下意识接过,前者接着取下风衣裹住龚小娥,拦腰抱起。因为突如其来的离地,龚小娥难得地低叫出声。

    本能地往地面一看,龚小娥吓了个哆嗦,下意识搂住王崇明的脖子。

    王崇明微笑着提醒道:“不遮住脸的话,会被北关学生看见。”

    龚小娥腾出一只抓子拉起王崇明的风衣遮住了脸。

    圣诞节的大街上,情侣们背着的、抱着的,甚至骑在肩上的都十分常见,一路公主抱着龚小娥回家的王崇明却非常显眼。

    这个特殊的夜晚,每个人都是疯狂的。

    玩嗨了的北关学生散布在步行街上,看见王崇明抱着一位小姑娘经过,都露出了各式各样的惊讶。

    龚小娥叠了口罩加风衣的双层buff,好容易才没那么担心被认出来。紧张地缩在王崇明怀里,两人一路收获了好些语调各异的问好和节日祝福。

    龚小娥看不见目击者们脸上的神色,也看不见王崇明一一颔首回应,只知道拼命抱住花与风衣,把脸藏得更紧了。

    回到大堂,保安看见这架势,敬礼都更卖命了,还非常体贴地一路开道至电梯门口。

    龚小娥感觉到电梯门关上,才探出一双眼睛。

    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探寻一番,确认没有第三者,龚小娥终于敢将头探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镜子里倒影着盖着风衣的自己,与将她托在怀里的王崇明,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龚小娥弱弱道:“那啥……我觉得我可以走了……”

    王崇明垂眼看着她:“快到了,再抱一会儿。”

    龚小娥深深地看着王崇明,似乎看进了他的眸子深处。对方回以泉水一般清澈而温柔的凝视,龚小娥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王崇明的眸色似乎天生比别人浅一些,让龚小娥每次凝视他时,都觉得无论他的阅历多么丰富,他又确实比别人都要简单。

    这深深地凝视,洗涮了一些龚小娥脑海里本身存在的有颜色的废料。

    对视半晌,龚小娥摘下了憋得发闷的口罩,诚恳发问:“你长那么高,不会有恐高症吗?”

    王崇明似乎有些语塞,顿了顿,才语重心长道:“习惯就好。”

    在电梯里的灯光照射下,龚小娥缩在他怀里,显得那么弱小。短发毛茸茸的,白白的小脸上飞着两朵红云,粉色的小嘴一开一合,一双眼睛还无辜地看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他严肃问道:“小娥,过完生日,算长大了一些吗?”

    龚小娥掐指一算,今天以前的她是十四岁,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她十五岁了,理应算长大了。于是诚恳道:“算的吧?”

    这时两人已从电梯中出来,龚小娥强烈要求道:“我可以自己走啦!”

    于是王崇明放下她,但左手依然揽着龚小娥的腰,用空闲的右手开了门。

    客厅没有开灯,却被透进来的霓虹照得微亮。进门后,龚小娥将花放在一旁,刚取下挎包,王崇明忽然擒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身体压了上来,将她抵在门上,继续了刚才的吻。

    这次的吻甚至失去了口罩的遮挡,来得忽然而热烈,龚小娥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封了回去,只剩下一双小手本能地扑腾着。

    王崇明一手握住她一双手腕,将乱动的小手约束在她身前,另一只手没忘接过龚小娥的挎包,试探着放在了鞋柜间的搁板上。

    龚小娥简直跟不上他的猛烈,脑海中沸腾出了浓雾,逐渐变得像鹅毛一样苍白。

    终于,王崇明放过了她的唇,在咫尺的距离注视着她。

    情迷的眸子似微醺,又有星辉闪烁。龚小娥看醉了。

    片刻后,眸子合上,长睫逐渐靠近,吻落在了她的眉心。

    “小娥,”她听见王崇明在她头顶喃喃道,“我爱你。”

    觉得脸颊被滚烫的东西划过,一滴眼泪竟然脱眶而出,龚小娥不懂为何。

    像饮过烈酒,龚小娥醉了,醉得断片儿,双眼确实明明白白睁着,只是什么都看不到心里去一般。

    男神似乎又开了口,似乎问她:“……可以吗?”

    龚小娥嘤嘤嘤地悉数答应。

    接着她似乎觉得自己又被拦腰抱起,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东还是南还是西还是北,或是上了楼,来自背上的直接的触感让她脑中依稀知道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被褥上,然后,游刃有余将她四处搬运的男人双手支撑在她脸侧,唇齿相接,又是一阵缠绵。

    然后,王崇明索性放弃了支撑,欺身压向龚小娥,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继续亲吻。

    风衣被两人纠缠间不知扔在了哪里,此时王崇明身上只有薄薄一件衬衫,龚小娥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轮廓。

    身上的重量可以承受,后背沉入柔软的被褥,让人感到非常安全。

    早上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打开了窗帘,现在龚小娥面前的男人的脸被霓虹洒下一片阴影,却又显得亮的那边十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