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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两旁高处的官兵应声握住巨大的把手,吃力地去摆弄,齐发使力,木轮子“嘎吱”发出巨响,猛转了下来。其中无数细小的齿轮在扭动,铁栏拉起,下端的石块兵分两路相背而行。

  原来里面竟还有暗河。

  又有几艘船行驶,尾随大鲸其后。

  河面波涛汹涌,岸边的人纷纷后退,怕极了殃及池鱼。透过那洞口,有人大胆猜测,这是底下一条幽深的暗河,估计还贯穿了整个京城。

  为首之人俯瞰了一会儿人群,他同身侧人讲了几句话,便吹响了低沉悠长的号,加上离穴孔不远,其音扩大数倍穿透一切地低徊而去。

  大鲸上响起长号,接着,浪花四起,漆黑的夜色,月光照在湖面,青烟围绕,水中的鱼儿疯狂地跃出水面。

  ——它要靠近岸边。

  河是活水,可惜商丘镇的路并不长,大鲸很快就游到了岸头,掌舵人打了下舵盘,稳稳停在了水面,落在了人群眼前。

  余下一阵欢呼。

  第一份“礼品”如天女散花似的飞落而下,穿着轻纱薄衣的姑娘们含笑地抛下食物或是一些银票。底下无论是小崽子们还是男人妇人,皆伸出手来去接。

  船身所用的材质并非木头,森严危险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夜鸾知瞧着那冷铁配上孤月散发的微光,泛着抹说不出的杀伐气。

  似曾相识。

  上面有人吹号,声音悲壮且余音持久回荡着,整个京城似被这呜咽的声响引起共鸣,像是战死沙场中沉睡千年的亡魂被惊醒,应和而歌。

  悚然的同时震撼人心。

  一位大红衣袍着身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手里拿着长笛,放在朱唇边,轻声吹气,音声撩人。有舞女扭动身躯,献上优美的舞姿。

  一曲终了,回味无穷。

  洒下花瓣,香味儿迷了眼,红衣女子摘下脸上的白纱,唱了些轩辕有名的曲儿,百姓鼓掌纷纷叫好。她含笑的眼,像是有什么光在闪动,从篮里抓了大把的糖果儿丢了下去。

  人群聚拢。

  等再一次散开之际,大鲸已然缓缓地顺着暗河驶入城中,水声哗然,惊到了浮在面上的鱼儿,传令兵又是一声长腔。

  孔里发出:“归行——!”

  空中传出一股柴火点燃微焦的味道,不太好闻,大鲸顺水前行,停在边上的船跟随着,像带光的蛟龙停滞于凡间,兴许它们都是妖邪的神性。

  不可妄加揣摩。

  夜鸾知从外挤到里,摩肩接踵中不知被踩了多少回,她低声嘀咕,退远了些,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大鲸,心中徒然生出不快。

  她表面看起来很随性,说着要逛青楼,实际上一次也没去过,就还比这大鲸,纵然嘴上说无所谓,陪亚楠来看,也确实从远处看过很多次大鲸回航。

  却依然在直观地见着庞然大物的身形所震惊。

  轩辕和东隅的关系,真的亲如家人。连那儿盛行的曲都能听到。赏玩逗乐的大鲸尚且如此,那大国利器,护国杀敌的大营,又会是怎样的风采?

  她被夜长安护得太好,一直想去边疆看下官兵赛马护国的请求,一直被拒。

  在皇城一隅,出宫的次数都少,那血染的沙场简直连想都想不出。

  夜鸾知换了个地儿,留恋不舍大鲸的离去。

  感到大鲸炽热的余火扑面而来,她似是感到了濒临死亡的快感,她屏气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人,叮嘱道:“大鲸靠过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亚楠平日都喜欢站在夜鸾知的左侧,出宫之后也是如此,但这一回无人应声,她一把抓了个空。

  觉得纳闷,夜鸾知一回头,那股不安得到了确定,发现她那小跟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要命!

  夜鸾知身高不高,为了装作男子,她在鞋里垫了不少东西。此刻她正艰难地垫着脚,张望着人群,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亚楠!”

  闹哄哄的人群没有回应,倒是追着大鲸的人群开始大规模地涌了过来,似都像刚才的夜鸾知般,不想让它那么快回去。

  有欢呼,有叫“我才来,你就走”的,还有些吃痛和愤怒地吵着“别挤了,裤衩都快掉了”的。

  夜鸾知逆着人群在走,途中被人连撞好几下,戴在头上的兜里差点被掀走,火更大了,忿然作色地吼道:“亚楠!你人呢!”

  人潮沿着高地越来越多,川流不息,夜鸾知费劲地找人,在逆流站定便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分明是凉爽的天,她被挤得全身是汗,一抹脑门,都是溢出的汗珠,方才看到大鲸产生的那种崇拜早就荡然无存,余下烦躁。

  早知道亚楠是个不省心的主,她就不拖她出来了,经过这么一闹,不知少活多少年。

  “京城的夜景固然好看,但把人看没她还是第一个。”夜鸾知不爽,她咕噜了好多句。

  她抬腿打算往街坊走,猜测亚楠是不是去买小吃去了。

  然而,不远处有人惊恐地爆出一道声响:“别往前继续挤!有人掉水了!”

  夜鸾知无心去看戏,她只管找自家的小随从,她左顾右盼,但听到吵闹声,她还是不由自主望尖叫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河边,一群人慌乱了起来,有些不满地直接给了对方一拳,二者直接扭打在一块。

  “……”夜鸾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