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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长生近来咳得厉害,担心他是会传染的感冒,沈川早早地给他单独收拾出了一间房,然而过去了数日,咳嗽依然不见好,倒还跟着发了烧。无法,沈川只得和魏然去一趟山下,找赵老头新开一帖药来。

今日阳光正盛,是秋末难得的好暖和天气。走了一路,正回到了百尺山地界,沈川和魏然被日头晒得口干舌燥,水囊中的水也喝干了,但离山上的兰若寺还有些脚程。两人耐不住,打算坐下来歇歇脚,找些水喝。

百尺山山虽不高,但山势缓和地界广袤,然而在这片山中水源却很有限。除去兰若寺旁的一处泉眼,沈川所知人际能至的就只剩下几条隐蔽的溪流。

沈川手指远处:“魏然你看见那棵高些的树没?”

魏然张望了一会儿:“见着了。”

“你到了那棵树后,往东走,绕过一块巨石之后又一片空地,那里有条小溪。”

魏然答应了一声抱着水壶过去了,他这段时间的变化沈川看在眼里,要说性情大变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些日子里没有听说他又把谁打了。可这并不是沈川想要的结果,魏然依旧没有学会手脑并用地去解决问题,他所做只是缩手缩脚,保证自己不动手而已。

沈川需要的是一头头狼,而不是一只叫不响也不咬人的狗。

兰若寺的孩子们大多经历了他们这个岁数不该经历的事,他们的遭遇千奇百怪,对他们的伤害也是各不相同,沈川每日都要花很多心思在上面,才能让他们真正聚拢在一起。

不一会儿,魏然便一面喊着“大哥”一面神色匆忙地跑了回来,沈川面色一紧,赶忙站起身随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他把近前的魏然拽到身边,把腰间的匕首塞到他手里,眼睛朝远处的树丛里望去。

“有黑爷赶你?”

黑爷便是野猪,一两个人在野外遇见了,只有跑的份儿。说书人吹嘘得过分,说是大虫都不敢招惹他们,所以人们总开玩笑说是“黑爷”。

“不是,不是,”魏然喘了几口大气解释道,“是血,我在溪边看见了好多血,血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沈川放下心来:“那人是什么人,可还活着?”

“我……我不知道,没来得及仔细看。”

“这里人迹罕至,会是谁?走,带我去看看。”沈川虽不信命,但也信行善事结善缘得善果,如果人活着不妨救人一命,即便人已经死了,再不济捡些财物回去,将对方入土为安总好过暴尸日下,被野狗啃食。

还未拐过青苔巨石,沈川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再低头看去,从巨石后面绕出的涓涓细流如今已经成了一条血溪,鲜血被溪水稀释数米依旧浓而不散,这若是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血,那人就是神仙也难救。

顺着溪水完全走过巨石,沈川也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住了,也难怪魏然神色慌张地跑回来,他虽常为兰若寺的兄弟出头,但和人打架总归只是动拳脚,最多不过棍棒,见血也不大多,在京畿可不好闹出人命来,眼下这副炼狱般的场景魏然哪里见过。

一人一马倒在溪边,马以一个诡异的姿态蜷缩着,而人的下半身被压在马的身下。那匹马的脖子处插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向着马背的反向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马的伤口各处深浅不一,形状也有些扭曲,伤口应该正巧是马的动脉,里面流出的血漫了一地,把一只腿压在马下的人也浸透成了血人。不止如此,四处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屎尿的恶臭,再一看都是那匹马那儿流出来的。

看马上有马鞍马镫,马镫又有些老,肯定不是训野马所致,沈川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副人与马搏杀的画面。

“他为什么这么做?”沈川心中疑惑着,靠了过去,伸手摸了一把血。

血还是热的,应当是刚过不久,他上前一探,这血人还有鼻息。

“搭把手,先把他拉出来。”沈川招呼了一声,魏然在兰若寺里气力仅次于薛志,亏得马上失了不少血,他咬着牙吆喝一身才将抬马起一些,沈川则抄着血人的腋下把这个满脸血污的人从马身下拖了出来。

“大哥,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我先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沈川翻开了血人的眼皮,她的瞳孔涣散,显然还是昏厥的状态,身上有数处皮外伤,衣服也擦破了好几处,至于有没有骨折沈川看不出来,但被这么一匹马压在下面,这双腿的情况估计不容乐观。

“大哥,”魏然拍了拍马,“这马我见过,上好的漠北马,比不过西域马高大,但是耐性好,这马可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