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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第一次在西海过夜,新鲜得很,根本睡不着,恨不得把所有他没见过的东西都摸上一遍,折腾得这几天惯常忧郁的敖白也不得不陪着他不睡觉,两个人面对面说话到半夜。

敖白穿着薄薄的里衣,料子通透又做得宽敞,吉祥一眼就能看到敖白凸起的锁骨,露出来的颈子看起来异常细白和脆弱。

“敖真什么时候放你出去?”吉祥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去看,自己的肩窝圆乎乎的,虽然也有锁骨,但是和敖白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知道。”敖白轻声回答,看着帐幔。“也不全是大哥做决定,母后也发话了。”

吉祥安静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爬起身坐直:“不过是去了地府而已,为什么要这样罚你?生死簿是不能看的东西么?”

虽然敖光带着去的时候,吉祥也觉得进出的关卡有点麻烦,但敖白是西海太子,又不是孤魂野鬼或是凡人,就算是不请自来,进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敖白却已经被关了三天了——还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受其他的罚呢。

“生死簿并不是看不得,只是我不该这样鲁莽。”敖白没精打采。“如果是有了父亲或者大哥……母后的同意,跟十殿阎王说一下,只要不胡乱更改就可以。”

“他们不同意?”

“我没有问他们。”

吉祥有点理解不能。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征询同意→得到准许→大方去地府,这样不必自己冒失闯进去还被禁足好得多么?

对于吉祥来说,只要有正当理由,敖光通常都不会限制他太多,他不明白敖白干嘛非要这么做。

“他们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好吧,你想在生死簿上看什么?找谁?”

敖白翻了个身。“吉祥,你还记得夏将军么?”

吉祥眨眼:“谁?”

“上次在半城,把我们从坟里救出来的那个。”

吉祥挠头:“九百九的朋友?我记得的,他不是给了你个草笼子么。”

“我连摸一摸你都不给。”吉祥哀怨补充。“东海没有人会做那个。”

敖白在西海还给了个劣质版的来求和,可惜手艺不到家,很快就散了。

这大概算是吉祥的执念之一,说起来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如果吉祥也有一个——或是上手摸摸玩一把,没两天也就厌倦了,偏偏夏飞扬只给敖白编了一个,敖白又不让任何人碰,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草笼子在吉祥心里就成了求而不得的,天边的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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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敖白说。

“啊?”

敖白爬起身来,下床捧了个盒子过来。

小叶紫檀木的盒子上雕着繁复的枝蔓,在盒面绽开华美无比的镶金牡丹,花心用细碎的黄水晶嵌成,精致无比。

敖白咔嗒一声把盒子的千结锁打开,那个草笼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吉祥摸了摸下巴。

即便是吉祥再没见过世面,价值观再扭曲,也晓得几根野草编的东西不值钱。

敖白这样郑重地把笼子放在这么好的盒子里,吉祥觉得很滑稽。

敖白却认真地把盒子倾斜一点,让吉祥看清盒子里的情况。

草笼子当然比不得龙宫里的宝贝精致,但是还是很可爱的,吉祥看着就想伸手去摸,被敖白拍了回去。

“那里坏了。”敖白说。

吉祥看了半天,发现六角形的草笼子有一侧两根草尖脱了出来。

“这不是坏。”吉祥认真地说:“这只是开始散架的预兆而已。”

草毕竟是草,就算把它装在金盒子里,也改变不了它会慢慢干萎松散的事实。

“我知道。”敖白又把盒子扣上了。“所以我想……找他帮着修一下,或者再做一个。”

吉祥的目光在那紫檀盒子和敖白之间移了几次,难得脑袋灵光了起来,看着敖白不说话。

“你看什么?”敖白把盒子放回去。

吉祥盘腿坐在床上,慢慢说:“我觉得你不是想修草笼子。”

敖白推他一把,自己爬到床里面,钻进被子里。

吉祥反身把敖白的被子抢开:“你是想去找夏飞扬,但不一定要修笼子。”

敖白耳朵有点红:“不修笼子我找他干什么?”

吉祥挤眼睛:“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夏飞扬会编笼子,东海没有会编的,难道人间就没有?补笼子不一定要找他,但是你只想找他。”

敖白抢回被子,不说话了。

吉祥凑上去:“你喜欢他?”

“胡说。”敖白拉高被子。

“想找他就去找呗。”吉祥认为敖白在害臊,也不纠结这个了:“你又不是不认得出海的路。他是九百九朋友,明天你去问他现在夏飞扬在哪里。”

“不用了,找不到了。”

“嘎?”

“他死了。”

吉祥瞪着把自己盖住的敖白,卡了壳。

“凡人只能活几十年,吉祥。”敖白在被子下面说。

“我们从半城回来,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

“可是在人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可以让九百九上山避世修炼,少年将军慢慢变老,朝代更迭。”

“夏飞扬就是回朝救驾的威武将军。”

“从凡人的皇帝病危开始,二哥就时常写信,数着回家的日子。他会在信里详细地告诉我出人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