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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过年的各处都欢天喜地的,唯有我家里愁云惨淡。

    今年失去了太多家人,人间还不如冥界地府里热闹。

    在我们外出的日子里,红芫小产了,其月回来后,她心里的伤心无助倾泻而出。

    凌佳期说:“她怀的是魔胎,为了你们魔界安定,我顺手给除了。”

    我:“……多谢。”

    魔只屈服于绝对的武力之下,谁厉害谁就当魔尊,不服就干一架,打不过也就屈服了。

    魔界没那么多尔虞我诈,也不必为广大子民衣食忧愁,魔尊只要管住魔不要去生混血儿就行了。一旦有魔被发现意图不轨,死亡将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神界懒得谈情说爱,仙界有天条约束,冥界无生育能力,魔的混血不过半人半妖两种。

    实际上很好管理,因为混血儿是有代价的——不孕不育!

    除神仙二界和外界通婚都能生出正常后代外,其余各界通婚都会祸及后代,或者无子嗣,或者其子嗣无生育能力,半魔就属于后者。

    所以如果不是真爱,几乎没有魔愿用百分之九十九生不如死的风险,去换百分之一的一世逍遥,还令儿孙承担百分之百的断子绝孙之痛。

    有魔图谋不轨,这是魔尊该关心的事,我只担心此事像桃燃村一样令其月与我再生嫌隙,主动向他坦白,其月明白是有魔意图借腹生下人魔混血,他也不希望自己养子成为大魔头,没有怪我和凌佳期,唯有尽力安慰红芫。

    闻端木兰有孕,无忧去看她娘了,她走后我就一直打喷嚏,肯定在说我坏话。

    我在家身着便服教了缘写“福”字,没想到有贵客到访。

    皇上只携时梦廷微服来访,他看着我头发反应和百里欢歌如出一辙。

    “你头发呢?”

    “剪了,清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想剪断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咒朕早点死?”

    “皇上多虑了”,我笑言,“臣只是觉得这样更英俊。”

    “你眼瘸了?男子二十而冠,你现在连冠都戴不上,像个黄口小儿,英俊个球!”

    我发现我和皇上的审美有、代、沟。

    皇上见时梦廷欲言又止地盯着他,发现了自己身为天子此话不太妥当,干咳一声,关心道:“朕知道你失去了妻儿,心中悲痛难忍,又刚好接触到佛法,一时冲动,但是断发并不能了断思念,你也不要做傻事。”

    “呃……臣遵旨。”

    皇上居然认为我受了缘影响要出家……

    他再三确认我不会出家后才离开,微服出宫只是为了关心我的头发?

    了缘长在佛塔中,剃头是很平常的事,他没想到尘世中居然把头发与孝道联系在一起,摸着光头愧疚地说:“阿七,原来头发是不能随便剪的,我害了你。”

    “谁说不能剪?还是短发更方便,规矩是人定的,不是我不想守,而是规矩不合理。”

    回宫路上,皇上对身后的时梦廷说:“你做得很好,要是让那些言官发现了现在都散不了朝。”

    “主子,煜王总是做些离经叛道之事,您好像对他格外宽容。”

    “朕终于明白母后为何偏爱他了,只有他不把我们当皇权的符号,他常常假装诚惶诚恐,心里却是不卑不亢。这世间,怕只有两个人能无视权力,单凭自己喜好待人……另一个,已经死了。”

    皇上揉着自己左手手腕,主仆二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孩童模样,身处掖庭却从没以尊卑待人,他看着顺眼的掏心掏肺对人家好,比如太子;他看不顺眼的,哪怕是皇上也能冲上去咬上一口。

    时梦廷说:“仔细想来,他们样貌还挺相像的。”

    “嗯,都像朕。”

    皇上似乎还有些小自豪。

    了缘学会了“福”字,给府里人到处去送福。我摊开宣纸,备好笔墨与颜料,开始作画。

    天色已黑,我点上灯烛,回忆着他们最美的样子。

    纷飞的桃花簌簌落下,乐陶陶与乐融融跃然树下,我仿佛已听到陶陶与融融“咯咯”的笑声。我在乐融融面前的石桌上摆上他想吃却没吃到的玉露团,看的他直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