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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焰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彻底的散尽了,昔日富丽堂皇,充盈着食客们欢声笑语的涂宴楼,化作了残垣断壁,烧断的梁柱歪七扭八的躺在黄土之上,余烬灰尘掩盖了大部分的残垣断壁,好似一个小山包似的,那是涂宴楼的坟墓。

  栖善堂主带头的游行队伍一直在涂宴楼的旁边,是他们将手中的火把朝着涂宴楼丢了过去,他们的脸上却好像还不够解恨似的带着遗憾,栖善堂主举起手来, 朝着化作一团灰烬的涂宴楼指去,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信徒们便举着铲子跑去,他们搬开烧断的梁柱,用铲子挖开眼前的灰烬,这是个偌大的工程,涂宴楼曾经那般辉煌,好似跟南京城的一处标志似的,可是却不复存在了。

  “堂主,您过来看看吧!”

  挖开了灰烬的信徒扔掉了手中的铁铲,他迟缓的退了几步,指着从灰烬里挖出的东西来,栖善堂主闻声走上前去,朝着那信徒挖出的东西上啐了口口水,那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即便如此栖善堂主也从身形上看得出,这一具化作焦炭的尸体是屠佛,他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涂宴楼垮作尘埃,也没压垮了他。

  “接着挖!一定要挖出狼顾灾星的尸体来!”栖善堂主转身高呼,剩下的信徒们也好似发了疯似的,不管手中有没有工具,也跑上来徒手搬开残垣断壁,挖开了灰烬,一定要找到虞小楼的尸体。

  栖善堂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虞小楼没死。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刘碧晨,眸子里藏着凶光和恐惧,虞小楼没死,怎么会放过他。刘碧晨都看在眼里,却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虞小楼没死!找到他把他杀了!”栖善堂主咬牙切齿的冲着刘碧晨低语,刘碧晨的眼睛稍稍的向上瞟了他一眼。

  “我和虞小楼互不相欠了。”刘碧晨扔下这句话,扭过身扬长而去,只剩下气的直跺脚的栖善堂主,却不好发作。

  刘碧晨始终是红手绢的门主,他栖善堂主吹破了天,也不过是在南京城有些势力的一个老板罢了,外八行是他开罪不起的。栖善堂主终于明白金不涣对《点将歌》的趋之若鹜是为何了,如果仅仅有了红手绢一门的协助,就轻而易举的把涂宴楼,把虞小楼毁灭,驱动整个外八行的威力,栖善堂主无法再想象。

  “快找!”栖善堂主紧接着大吼一声,那些信徒便更卖力的挖开灰烬,即便挖不出虞小楼的尸体,他要希望能够挖出那本《点将歌》来,他要控制红手绢,他得到刘碧晨。

  涂宴楼化作了平地,甚至连屠佛的尸骸都在大批信徒不断的挖掘下,被砸成了碎片,挫骨扬灰,好似所有人都陷入了狂热,谁心里不明白呢,即便虞小楼是狼顾灾星,可是屠佛不是,涂宴楼不是。

  可当他们可以以保南京的名头,肆无忌惮作恶的时候,他们便更加对栖善堂主忠心不二,这个道理虞小楼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个世上善人少之又少,而十有八九的人不过是没有作恶的资本罢了,当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候,往往比恶徒更加的恶,更加的可怕。

  虞小楼一直躲藏在周浔的家里,躺在床上没说过一句话,好像活死人一般的一动不动,他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眸子通红却哭也哭不出来,丢了魂儿一般的,好像连大气也不喘一下,周浔就守在门口,蹲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叹气,昨夜的那一幕幕就好像清晰可见,从涂宴楼一路逃出来之后,虞小楼直奔着吴家就去了,想到吴家门前的一幕幕,周浔不由得又重叹了一口气。

  “吴老板!吴老板!”虞小楼带着哭腔嘶吼着,一个劲儿的拍着门,却又怕被人看着了,他跪在门前,若是这南京城里还有一个人能帮他,那就是屠佛的至交吴崇了。

  开门的是吴家的老管家,老管家一直是一身土褐色的布衣,往日里见着虞小楼都是笑呵呵的,可是今儿虽然给虞小楼打开了门,却是一副冷眼相待,连句话也也没说,只讲大门打开了一人之宽,然后便朝着里面去了。

  虞小楼自知如今他已经是众矢之的,他踉踉跄跄的进了门,周浔跟在他的身后想要扶着虞小楼,可是怎么也赶不上,虞小楼一路奔着后院就去了,照常虞小楼进了门,就有人通报吴晴去了,虞小楼想着就算他要逃,可也要见见吴晴才能逃。

  就在这通向厢房后院的小圆门,虞小楼便被拦住了去路,吴崇站在门前,身边是十几个带着棍棒的家丁,一排人将小圆门是堵了个水泄不通,虞小楼停下了步子,他不解的看着吴崇,吴崇的脸上是愤怒和厌恶交织的神情,他看的一清二楚,吴崇的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正对着虞小楼。

  “吴老板?”

  “虞小楼,你毁了涂宴楼,你害死了屠佛,南京城容不得你,我吴家怎么容得了你?你要是走,我权当没看到你,你要是还想硬闯,别怪我我不客气。”

  吴崇的话一出口,虞小楼连退了两步,身子险些要跌倒似的,周浔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子,虞小楼才站稳了,可他暗道双腿却仍是打着抖。

  “我就想...见见晴儿...”虞小楼哽咽着说道,可是吴崇却丝毫未动。

  “你不配见她!你本来是好好的少掌柜,不出明年你就能迎娶晴儿,可是你却自己弄到这副地步,你完了,晴儿连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刚刚平复下来,你配见她吗?虞小楼,快滚吧!”

  吴崇说这话的时候,不必虞小楼痛心的少,吴晴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从来都是捧在手掌心,哪里让她受过一点苦,可是吴晴却因为虞小楼,哭成了泪人儿,她知道虞小楼要完了,南京城容不下他了,他即便是不死,吴晴也再难见到他。

  “晴儿你出来啊!我就见你一面还不成啊!”虞小楼拔腿冲上前去,却被几个家丁联手擒住,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就见一面,就一面!”虞小楼在地上扭曲着、哭嚎着,吴崇看着他又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吴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心里一清二楚,可是他还是不能帮虞小楼,栖善堂的信徒都疯了,他们亲眼见着了所谓的显灵神迹,他们早就成了栖善堂主狂热的信徒,为了产出所谓的狼顾灾星,他们放火烧涂宴楼,杀人放火,这些都是往日里的老百姓啊。

  就连屠佛都身死命陨,他不能留着虞小楼,他要保全吴家不说,退一万步,他要保住自己的女儿,若是这个时候让人知道他的女儿吴晴还和虞小楼牵连在一起,他们会怎么对吴晴,吴崇连想也不敢想。

  虞小楼是无辜的,可是他注定成为败家,注定成为一个谁也护不住的炸弹,吴崇看着地上涕泗横流的虞小楼,叹了口气,扭过头去索性不看了。

  “吴老板!!”虞小楼大喊着,可是吴崇仍旧像是没听到似的。

  “吴崇!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她的命是我救的...我救的...”虞小楼哭哑了嗓子,趴在地上,哀求这吴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