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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夏夜舒适的风里,掺杂了血腥的气味。温暖的夜风变得不再让人舒适,好像刮过的肌肤,也会留下亡者的血液的气味。

    虞小楼觉着自己的胳膊上好像也沾着那黑衣人的血肉了,他心里有些难受,黑衣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死。虞小楼最终也没敢告诉黑衣人,是他把那一块招惹狼狗的糜香放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狼狗,黑衣人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陈英杰暴跳如雷,一边谩骂着尸身已经冰凉的黑衣人,一边指挥着家丁和胖探长,雨花印不在黑衣人的身上,以往最镇定的陈英杰也终于失了态,凶相毕露。

    虞小楼神情恍惚,这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事,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他慢慢的拖着沉重的步子。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害死了人,虞小楼常觉得他这两年多以来是他一路上被逼无奈,才使了他的小聪明,可是如今他却亲手害死了一个两次救他的人,虞小楼觉着自己好像也被那些狼狗咬在身上似的,他觉着比那更加难受。

    让虞小楼更不舒服的是,他已经知道雨花印大概在哪了,也许他现在说出口,或许陈英杰和胖探长他们还来得及去追回雨花印,可他不想说,他要一个人去把这雨花印的秘密问个一清二楚,兴许现在还来得及。

    陈宅变得冷清起来,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和陈老爷在陈宅里等候着陈英杰等人的消息,黑衣人死了而雨花印尚未寻回的消息陈英杰还没敢回报给陈老爷。陈家的大门敞开着,从门口到前厅也不过四个家丁持枪把守。

    陈老爷坐在前厅的那一把太师椅上,用手臂支着脑袋,闭起眼睛,他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虞小楼缓缓走进了陈家大门,家丁们没有阻拦他,这两日以来已经认得了他虞小楼。家丁看着虞小楼面色铁青,便知道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待虞小楼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

    陈老爷听见了虞小楼的脚步声和家丁的叹息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陈老爷看得虞小楼的神情,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数。

    虞小楼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追到?”

    “雨花印不在他身上。”

    “完了......完了......”陈老爷原本坐的笔挺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太师椅上,绝望笼罩在陈老爷的身边,虞小楼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陈老爷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虞小楼离去的身影,他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虞小楼却没听到了。

    虞小楼出了门绕着陈宅走了一圈,找了面最矮的墙,站在墙下,望着墙头,没过一会儿,墙头上就出现了一个黑影,身形比起之前的黑衣人要娇小不少,动作也迟缓了不少,这个黑衣人先在墙外迈出一条腿,然后整个身子才翻了过来,坐在墙头跳了下来,刚好落在了虞小楼的面前。

    黑衣人立定之后,才看到了眼前的虞小楼,连退了两步,背贴在了墙上,做出一副戒备之态,面对着虞小楼。

    “雨花印你在身上对吧。”虞小楼淡淡的问着,黑衣人没回答他。

    “第二次盗雨花印根本就没盗走,是一直在你身上。”

    黑衣人的眼神里闪过了惊讶,虞小楼的声音平缓,好像在说一件他早已看破的事情。黑衣人看事情败露,缓缓的从衣袖里拿出把匕首,反握在手中,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虞小楼见状也了几步。

    “我绝没有害你的心思!”虞小楼把两只手摊开在胸前,和那黑衣人拉开五步的距离,那黑衣人才缓缓放下匕首,暂且有些相信了虞小楼。

    “你怎么知道的!?”黑衣人终于开了口,虞小楼听到这个声音有些吃惊,这个真正盗走雨花印的黑衣人,竟然是个女人。

    虞小楼听到黑衣人死前的那句‘陈家无论如何也得不到雨花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雨花印内外都有人把守,就连起火的时候,里面的家丁都没有离开过房子,地下也没打地道,至少表面上看去,书房的地板是完好无缺的。

    除非这贼盗会隔空取物,否则没有道理能够盗出雨花印,再加上陈家所有的家丁和胖探长的警员都被调动到了城门口,偌大的陈宅只剩下了几个打理生活的下人,那些持枪的家丁只剩了四个。

    雨花印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陈家,虞小楼眼前这个女黑衣人,就是潜伏在陈家里的内鬼,是她一早就藏在了书房,只待生起火来,趁着烟雾最大的时候,盖住了她的身形,好让她把雨花印盗走,藏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则藏在书房内。或许是早就打好的暗门,或许是地板下一人大小的空间,这虞小楼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第一次盗走了雨花印,为什么不索性就盗走,还要还回来?”虞小楼问了问眼前的这女子。

    “是我哥想替你洗清嫌疑!况且我们早有这第二手准备,即便是还给陈家,也能盗走。”女人的声音透过面罩,好像有些许的埋怨。可是虞小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却好像触电了似的,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的心情难以说出口来。

    他把想着替他洗清嫌疑的人害死了。

    “可是你哥哥已经死了,被陈家的狼狗咬死了。”

    虞小楼直接说了出口,女人的面罩颜色变深了,尽管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是虞小楼能够看到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浸湿了她脸上的面罩。

    “是因为我把他逼到了死路上......”虞小楼想了很久要不要说出这句话来,他最终决定还是告诉眼前的女人,也许这句话说完女人就会掏出匕首冲他的心门刺来,可他躲得过匕首,却躲不过自己。

    “陈家的狗!”女人带着哭腔骂了虞小楼一句。

    “把你们埋伏的人叫出来吧!”女人的举起手臂擦了擦眼眶中的泪珠,然后摆出一副誓死而归的姿势来。

    “你走吧,没有人埋伏你。”虞小楼轻叹了声 ,他本就不打算为难眼前的人,他已经害死了她的哥哥,尽管不是出于自愿,但他也的的确确的做了。

    女人愣住了片刻,似乎不太相信虞小楼的话,她扯下了面罩,她的眼眶变得通红,一头短发盖在了额前,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连男人都很少有的英气,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都显得有些轻薄,她看上去更像是那种走在游行队伍中,激昂呐喊的进步学生。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愿意为陈家当走狗的人,我泱泱中华四万万的同胞才会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女人转身就要离去,虞小楼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有些难受,他以前最痛恨和这种富贵强权为伍,因为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小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