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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声枪响惊醒了整个寂静的夜,依稀刚刚入睡的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窗,探出个脑袋来,想要看个究竟。街面上插着的那把亮银的飞刀让他们清楚了,军警们扣住的那人,就是白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飞刀歹徒。军警们架起了他的双臂,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被子弹打断的左腿不断的流出鲜血,可是他一声也没坑,却只恶狠狠的盯着虞小楼。

    柳戚尘心里早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念头,也不再觉得自己左腿疼痛难忍,他回想自己十八岁学的‘眼绝’,二十二岁成为红手绢三绝之一,二十五岁除掉了另外两家,离尽学三绝艺之差一步之遥,却栽在了虞小楼这等无名小卒的手里,柳戚尘怎么不怒,又怎能不恨。

    尽管军警擒住了柳戚尘的琵琶骨,他也不再挣扎,他的双眼中的血丝已经连成了一片,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要吞噬了虞小楼,他的眼神发直,已然成了廊坊城内深夜的一只恶鬼,只剩下这一口气在,唯独剩下一心只想要了虞小楼的命。

    虞小楼坐在地上望着柳戚尘,即便被军警拿住,却还是心有余悸,虞小楼此刻绝不是一个胜利者的样子,他仍旧对这柳戚尘充满了恐惧,尤其是此刻当柳戚尘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便更加害怕,好像是一只恶狼,明知自己已死,却也要再拉一个与他共赴黄泉。

    军警队长缓缓走上前去,帮着刘仁方一点点的扶起了虞小楼,拍了拍虞小楼的肩膀,显出个赞许的神情来。

    “小兄弟有勇有谋好样的,赶明儿把这腿伤处理好,跟我去把那一百大洋的赏钱领了!”军警队长笑呵呵的说着,虞小楼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心理却暗骂着。

    那赏钱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的两百大洋,到这军警队长的嘴里立马就折了一半,另外这一半,想也不要想自然是这军警队长中饱私囊了。虞小楼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要是点名了得罪这军警队长,只怕安上一个和柳戚尘同党的罪名,也就只好赔着这军警队长苦笑。

    “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布防官夫人!肯定是打南边来的乱党,明天给他押进打牢,有他好受的!等你这腿伤好了,到时候我把你引荐给布防官,肯定好好嘉许你,到时候少年英豪,扬名立万!”

    若是平时,军警队长这番话肯定说的虞小楼是心花怒放,可是此时此刻虞小楼可没听进去半分,除却挥散不去的恐惧之外,只剩下了无奈的感叹,这当真是天要亡柳戚尘。柳戚尘奔着虞小楼而去的那一飞刀,被他躲开之后,不偏不倚的就打在了布防官夫人的面前,吓的她惊慌失措。

    这其中倒还有一点是虞小楼、刘仁方和柳戚尘都没想到的,这廊坊城上下的军队虽然都是归布防官统领,但这布防官却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这夫人一句话,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这廊坊城里有人想走后门,办些事,也多半都是上门求夫人的。恐怕连柳戚尘自己也不知道,这把飞刀招惹了廊坊城里真正的阎王爷。这头上乱党的罪名,肯定是坐实了。

    虞小楼点了点头,此刻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活力,无暇在和军警队长客套,他的右腿疼的厉害,上面插着的那把飞刀,还没有拔下来,碰一下就搅动的他的腿生疼。刘仁方倒是干脆,趁着虞小楼不注意,一下子就把那把飞刀抽了出来。

    “啊!!!”虞小楼一声惨叫,那鲜血顺着腿徐徐流出,刘碧晨赶忙用自己的手绢给他包扎上,那白净是手绢,顷刻间染得鲜红。

    “这刀子不拔出来,若是伤口感染,你这条右腿都要不得了,现在只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刘仁方解释着,虞小楼倒是都懂,只是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还是疼的他惊叫了出来。

    虞小楼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趟天津卫刚到这一半的行程,就遇上了这要命的麻烦,三次从这柳戚尘刀下逃生,如今这事总算是有了个结局,虞小楼这个悬着的心可算是放到了地上。

    柳戚尘低下头去,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在他心里他是红手绢门主,他是外八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要卖他个面子。转眼就要成了阶下囚,过不了几日也要在那菜市口枪决,死后还要遭人唾弃,他柳戚尘怎么忍的下这口气。柳戚尘只觉得肩头的力量稍稍变弱了,大概是军警也放松了警惕。

    “虞小楼!!!!”柳戚尘一声怒吼。

    虞小楼听见这声怒吼心里知道不妙,转过头的时候却已经晚了,披头散发的柳戚尘挣脱了两名军警,那最后一把飞刀从他的手中飞出,如同一条银蛇,只留下了一道银光,那刀尖直奔着虞小楼的眉心而去,虞小楼愣在了原地,他知觉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已经没有心力在做出任何反应了。

    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的感觉,虞小楼瞪圆了眼睛,一个背影挡在了他的前面,这个背影略微有些佝偻,虞小楼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紧张着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两个身躯同时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虞小楼的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锅,仅仅就在一刻之间,柳戚尘的飞刀朝他飞来,而刘仁方替他挡住了这把飞刀,柳戚尘则被那两名军警击毙。枪声、刘仁方的闷响、刘碧晨的哭声环绕在他的耳边,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的望着地上的刘仁方,他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他眼角掉了下来。

    那把飞刀不偏不倚的插在刘仁方的心门上,他用尽了力气才举起手来,刘碧晨一把握住那双苍老又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她的眼泪不停的坠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呼唤着什么。虞小楼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朝着刘仁方挪了过去。

    “虞小兄弟......”刘仁方的手指朝着虞小楼轻动了几下,他已经没力气在抬起来这只手了,虞小楼赶紧凑了上去。

    “你再过来些.....”虞小楼把脑袋凑了上去,把耳朵凑在了刘仁方的嘴边。

    “你还记得你见到的那方红手绢吗?”虞小楼点了点头。

    “那就是我们红手绢的立门之本,三绝艺,它现在就在你的青布包里。”

    虞小楼赶紧翻弄起自己的布包,里面果然安安静静的躺着那一方红手绢,他不解的看向刘仁发,刘仁发这一个将死之人却露出一丝令虞小楼不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