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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

    建安二十四年冬。

    凌冽的寒风呼啸,一辆马车自城内驶出。

    滚动的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碾碎了街道的冷寂。

    张鸳偎依在娘亲夏侯氏的怀里,两条长腿盖着厚厚的毯子。

    车厢里很温暖,很舒适。

    但夏侯氏的神色却极为哀伤,清丽的容颜蒙上了一股寒霜。

    “娘亲,您是想爹爹了吗?”

    张鸳声音清脆,宛如百灵鸟在一展歌喉。

    书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卷书。

    正是临摹版的熹平石经,出自大儒蔡邕。

    张鸳曾学习过蔡邕的字体,却不得真意。

    她的字,娟秀清丽,风致翩然。

    而蔡邕的“飞白”书体,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非一般人能够通习。

    “嗯。”

    夏侯氏冷淡地回应了女儿一声,美丽温婉的脸上,尽是愁容。

    “爹爹一定会打胜仗回来的,娘亲放心!”

    张鸳双眸放光,带着煜煜神采。

    “嗯。”

    夏侯氏的态度,依旧冷清。

    “娘亲不高兴吗?”

    张鸳轻轻扯了扯夏侯氏的衣裳,小心翼翼。

    她的眼睛流光溢彩,有着炫目的美丽。

    “是啊。”

    “是鸳儿做的不够好吗?鸳儿哪里做的不对,惹娘亲生气了?”

    “唉——”

    夏侯氏喟然一叹,焦虑、茫然的神色,浮现在她的脸上。

    “不是鸳儿的错,是这苍茫的乱世啊。”

    “乱世?”

    张鸳歪着头,疑惑不解。

    “乱世,就是人杀人的时代。百姓漂泊无依,犹如孤魂野鬼一样。”

    “娘亲也漂泊过吗?”

    “是啊,吃不饱,穿不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要被山贼掳掠。”夏侯氏陷入过往的追忆之中。

    一说到山贼,张鸳小脸煞白,旋即坚定道:

    “我要学习父亲的武艺,这样就能保护娘亲了。”

    夏侯氏望着女儿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一时间竟失了神。

    她轻轻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张鸳俏皮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父亲啊,就是最大的山贼。要不是他将我掳掠至此,我又怎么会和伯父分开。”

    “啊……”

    张鸳很震惊,小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娘亲父母早亡,一直以来,都是伯父代为照顾。”

    “可是伯父也和你爹一样,到处打仗、杀人。”

    “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他们男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

    夏侯氏娓娓道来,关于娘家的话题,似乎多了起来。

    张鸳凝神细听,希望能够走进母亲的内心深处。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娘亲的伯父是谁?”

    “说了你也不懂。”

    张鸳摇了摇夏侯氏的肩膀,撒娇道:

    “娘亲不说,我怎么会懂呢。”

    “娘亲的伯父啊……是曹操帐下最能打的将军。”

    “啊!”

    张鸳小嘴发出一声惊呼,愁思袭上心头。

    “曹操,不就是曹贼吗?他是爹爹的大仇人啊!”

    “是啊,鸳儿害怕了吗?”

    “不怕,我才不怕咧,阿斗哥哥会保护我的……娘亲也会,还有爹爹。”

    张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神态极其窘迫,将头埋在夏侯氏怀里。

    “娘亲的娘家这么远啊,怪不得您从来不回去。”